她指的应该是刚才滚落到一边的花球,永琪立即将脚边的花球踢开,面上十分纠结犹豫。
“...额...额娘,可是娴娘娘说了,我比不得中宫嫡子,生来就要比别的皇子卑贱一些,就算孩儿用功,以后也不过是为那些尊贵的皇子们当牛做马罢了....”
海兰脑中像是有两股意识在交织,她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
“一切都听你娴娘娘的,她说得都对!”
一边十分痛苦的用拳头重重的捶打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拍打出来一般。
额娘又发疯了,永琪害怕的连花球都不敢捡了,忙脚步匆匆的想要逃离这个让他又向往又恐惧的地方。
海兰看着儿子跑远的背影,像是终于挣脱了什么无形的桎梏,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冲永琪的背影喊道:“永琪!永琪!去找你皇阿玛!快去找你皇阿玛!额娘对不起你!!!”
永琪脚步一顿摔了一跤,他膝盖的位置顿时溢出点点鲜血,但他不敢哭,只咬着牙回头看向海兰的方向,却见她又面无表情的瞪着自己,冷冷道。
“你该听你娴娘娘的话,不要再让她为你费心了!”
永琪打了个寒颤,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这一回,恐怕他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心中的创伤,短期内不会再到这偏殿来了。
翊坤宫正殿,如懿将护甲一一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翘着爪子看了又看,半晌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哑声道:“内务府送来的护甲套是越来越华贵了,本宫很是喜欢,容佩,你待会就将本宫吃剩的点心赏给她们。”
容佩满脸笑意,吹捧道:“主儿真是人美心善,对她们也太好了一些,如今您是这宫里协理后宫第一人,那些奴才们自然是得想尽法子来讨好您。”
主仆两人正说笑间,就见永琪一瘸一拐的从殿门前跑过,如懿顿时挑起眉毛,示意容佩出去看看。
容佩很快就领了永琪回来,如懿怜爱注视着永琪,用气音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又去偏殿看你额娘了?”
永琪退后一步,眼中闪过惊恐的神色,连连摇头。
如懿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又看向了永琪沾了血迹的裤腿,深深叹口气无奈道:“你额娘犯了大错遭到了皇上贬斥,所幸并没有连累到你我,但你是宫中的皇子,而我是协理六宫的贵妃,此刻不得不避嫌,你知道吗?”
永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说话,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看见一双带着尖利护甲的手正拿着药膏要为他受伤的膝盖上药。
他的裤腿有些碍事,便被一旁的容佩向上折起,她的动作称不上温柔,永琪只觉得和裤腿已经粘连到一起的伤口又随着她的动作被狠狠撕开,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但那尖利的护甲就在眼前晃悠,永琪被扎怕了,生怕叫喊出声后又被那尖尖的护甲再扎进肉里,顿时僵直了身体任由二人摆布。
如懿只用拇指和食指夹着上药膏的工具,蹑手蹑脚的将药粉洒在了永琪伤口上,做完这一切,她脸上扬起了自得的圣母笑容,像是办了一件多么大的好事一般。
上完了药粉,她又贴心的放下了永琪的裤腿,但因为不够注意,永琪的裤腿又在膝盖上摩擦,将膝盖上本就没有多少的药粉大部分都刮擦在地上。
不仅如此,永琪一直害怕的情形也再次出现,因为如懿用两个指头拉裤腿。所以她带着护甲的手指免不了再次和他的小腿亲密接触,尖尖的护甲再次毫不留情的戳到了永琪的小腿肉。
如懿对此毫无所觉,微笑着对一旁的容佩道:“你送五阿哥回去午休。”
在得到了容佩‘主儿善良’的眼神鼓励后,如懿又笑着看向永琪,哑声道:“你先回去歇着,等本宫有空了自会来看望你。”
永琪有些害怕如懿空洞的眼神,他听话的跟着容佩走出正殿,回头看去,又接触到了容佩空洞的目光,当下心底发寒,只觉得这翊坤宫内的人都是假人。
他被送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躺在床上静静的闭着眼,听着屋外容佩大声训斥下人的声音。
她骂的都是那些平日里照顾他的下人,无非是说下人们伺候的不尽心,才让他有机会跑去了被封禁的偏殿。
容佩发了好大一通威风才高昂着头颅离开,被她训斥的宫女太监直到看人走远才敢说话。
“…现在怎么办,娴贵妃娘娘看样子是要开始关心五阿哥了,还亲自给他上药呢!我就说咱们不该太怠慢阿哥吧,都怪你们。”
“切,你懂个屁,娴贵妃娘娘只不过是做表面功夫而已,你看五阿哥身上的衣裳依旧还是那件,这都快下午了嘴边都没点油腥就知道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面子上装一下不就得了……”
“那这娴贵妃娘娘也太抠了,上一次药有什么用啊,也不说大方点把药直接赏给五阿哥得了……”
“小点声吧,你想死吗,小心容嬷嬷把你发卖了!”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散去,屋内的永琪登着天花板,眼角有泪流下。
伺候他的人本来就不多,永琪又冷又饿根本睡不着,他干脆就趁着宫人不注意溜出了翊坤宫,一路朝养心殿而去。
永琪膝盖疼痛,本就走不快,又在一处宫道转角因为没看清路跌了一跤。
等走到了养心殿已经接近了晚膳时分,他看着人来人往正在传膳的养心殿,一时不敢上前,只缩着身子躲在柱子后面静静看着。
“五阿哥?”
一道柔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如同惊弓之鸟的永琪顿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要跑,回头却狠狠的撞在了一宫装女子身上。
他抬头看去,看见了一张十分陌生的清丽面容,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小主。
魏嬿婉将永琪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心中咂舌。
她想到如懿会忽略永琪,但没想到他会没脑子到了这个地步,竟将堂堂皇子虐待成这样。
对,就是虐待,看永琪这惨兮兮的样子,简直还不如宫外的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
魏嬿婉心念一动,忙褪下身上厚重的披风将小小的永琪包裹起来,温声道。
“五阿哥,你可能没见过我,我是魏贵人,你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处,又穿的如此单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温暖和馨香一齐将永琪包裹在其中,久违的安心感让永琪差点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他喃喃的重复着魏嬿婉的话:“魏娘娘...魏娘娘....您能带我去见皇阿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