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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两天,胤禛终究还是憋不住了。

看着若无其事的念安,他佯装不经意地问道:“你去碧波院——”

他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

“嗯?”

念安正在和手上各种颜色的线做斗争。

闻言茫然抬起头,“怎么了吗?”

胤禛却突然住了口,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念安却放下手中的东西,凑过去,眨巴着眼睛撒娇:“再说一遍嘛,我刚刚没听清楚。”

边说还边晃着胤禛的胳膊。

“你昨日去碧波院,”他无奈重复了一遍:“是去找宋氏吗?”

念安点头:“是啊。”

胤禛竖起耳朵,等着接下来的话,却不料戛然而止。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啦。”

念安叹气,“就知道你会这样。”

“我去找宋格格,就是为了向她请教刺绣一事。”

胤禛满脸诧异加不理解,不由得问道:“请教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

念安拉长了腔调,最后却故意吊人胃口,只说了两个字:“秘密!”

胤禛闻言眸色不由得加深了。

“安安,也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了?”

他摩挲着念安的下巴,突如其来的恶念却在胸腔里不住地翻涌着。

把人锁起来,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念安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去碧波院,明面上找的理由说是去学针线活儿。

其实她也并没有打算敷衍了事。

因为早在去年胤禛生辰的时候,念安送了他一个自己亲手绣出来的荷包。

上面是两只长得跟大鹅似的,胖到一看伙食就很好的鸳鸯鸭。

念安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觉得拿不出手。

可是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

这可是自己亲手绣的第一个荷包,就连阿玛、额娘和哥哥他们都没有。

要是胤禛敢说一句不好,那念安就拿回来自己用!

并且发誓日后别再想让自己给他绣一针一线!

可是没想到,胤禛除了刚开始认错了上面的动物之外,后来简直要把那个荷包夸到天上有地下无了。

“颜色配比十分鲜明。”

是了,念安为了创新,大胆采用了红配绿的色彩。

绿色打底,红色为辅。

“针脚扎实,一看就十分用心。”

可不嘛,除了那对大胖鸭子是念安绣的之外,整个荷包的形状,都是冬夏动手操持的。

“……足够大!”

这是胤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最后一个优点。

这个荷包,大到足以与两个正常的荷包大小相媲美。

能装下不少东西呢。

“好吧好吧,”念安一脸泄气地背了过去,心情低落道:“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了。”

胤禛见状,不由得一阵失笑。

原来一向自信满满的安安,也会有垂头丧气的时候啊。

他缓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

微微俯下身体,和念安四目相对。

“干嘛?”

念安不高兴,就连语气也跟着不太好了。

“你绣的很好。”

胤禛一开口,简直就是戳到了念安的痛处了。

她一撇嘴,嘟囔着:“你就别哄我了,我知道自己做的很差劲儿了。”

脸上的郁闷与沮丧,简直就快要化成实质,溢出来了。

“但是,”胤禛却捧起她的脸,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她,一脸温柔地说道:“但是我最喜欢,不就够了吗?”

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过的,最好的生辰贺礼。

念安也不想笑的。

可是她根本压抑不住心里密密麻麻溢出来的甜蜜。

好像有一口小井,从心底深处开了个口子。

咕噜咕噜往外冒着幸福与喜悦。

“你喜欢就好。”

念安略显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

态度却和刚刚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我很喜欢。”

胤禛再次郑重表示。

他并不是说一些虚假的好听话,而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的。

后来那个荷包,只要在府里,他都戴在身上,甚至还把马场上念安留下来的那个流苏,也给装了进去。

念安嘴上不说,却看在眼里。

所以,她打算今年给胤禛一个惊喜。

清和正亲自带着钮钴禄氏在小花园里散步,远远就瞧见一群人簇拥着念安走了过来。

她脸色微变,低声对钮钴禄氏说道:“你且先回去,等晚些时候再过来散步吧。”

茹贞满是诧异地看向福晋,可是对上她不容拒绝的目光后,只能憋着不服气,硬邦邦应了一声:“是。”

接着转身就走。

连告退的话都不肯多说。

绿萝见状,眉头紧皱,一脸欲言又止,可是在看见越来越近的荣安侧福晋一群人,她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算了,此刻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还是等晚些时候再说吧。

“参见福晋。”

念安屈膝行礼。

她也是难得心血来潮,想出来散散步,没想到就碰见了福晋等人。

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个,看背影像是钮钴禄格格?

真是冤家路窄。

后头跟着的冬夏心里暗暗警醒起来。

她原以为,福晋看着端庄大气,行事又十分宽厚,还欣喜于主子上头有这样一位嫡福晋,日子会好过很多。

可是谁能想到,十几年来,在富察府上被如珠似玉养大的格格,才来到雍亲王府上,短短几个月时间,竟然受了伤!

这让春秋等人实在无法忍受。

可是那日在永和宫究竟发生了什么,格格始终不肯说出来。

春秋她们也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念安受伤,和福晋脱不了干系!

是以,荣安院的人,都对正院充满了敌视。

当然了,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在小花园里能看见荣安侧福晋,还真是难得。”

清和叫起后,用探究的目光,试探道。

念安淡然一笑,话里却带着刺:“想来就来了,福晋不也难得出来吗?”

“那不如一起走走?”

清和发出邀请。

念安欣然应约。

而两人身后的婢女们,却都不是很赞同。

只是主子做了决定,她们怎么可能有置喙的余地?

于是就兢兢业业地跟在后面,一眼不眨地盯着对面。

就怕对方使什么阴损手段。

暖春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小花园里也开了不少颜色、品种各异的花。

清和随手折下一枝,把玩着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陡然出声:“富察妹妹可认得,王爷腰间系的那只荷包?”

念安微微一歪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不知道福晋所说的,是哪只呢?”

清和揪下一片花瓣,在指尖把它蹂躏成一团。

看着原本绽放在枝头上的花,变成了如今现在的模样。

清和的心情仿佛也好了许多。

“富察氏,你又何必装傻充愣呢?”

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把话一挑明,念安索性也不装了。

“福晋倒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她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表示:“那个荷包,就是我绣的。”

而后羞涩地笑道:“手艺不好,叫福晋见笑了。”

清和闻言一把揪掉剩下所有的花瓣。

“有什么好见笑的呢?”

她木着脸,冷冷道:“只要王爷喜欢,就不是笑话。”

念安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接着却语风一转:“不过我喜欢,也很重要。”

“我不如你看得开。”

清和扔掉手中的花,接过绿萝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手,“只是,王爷只在府内随身佩戴,富察妹妹不觉得委屈吗?”

换句话说,福晋想表达的是:王爷甚至都不愿意把那个荷包戴出去,你富察氏,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念安听罢,忍不住用复杂的目光,看向了挑拨离间的福晋。

她能说,那只荷包,是自己不让胤禛戴出王府的吗?

因为她要脸啊。

“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念安装出生气的模样,冷着脸道:“我不明白!”

这回换成清和微微一笑了。

她又摘了一枝花。

慢吞吞地说道:“富察妹妹,何必自欺欺人呢?”

接着凑到念安身边,把那支花别到了她发髻上。

趁机在她耳边低语:“王爷口中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念安猛地攥紧了拳头。

回敬一句:“这就不劳福晋费心了。”

倏忽带着人,很快就离开了。

像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福晋,”绿萝往前一步,忍不住打听道:“您和荣安侧福晋,说了什么?”

清和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

这就使得绿萝的胆子又大了一点。

“荣安侧福晋走的时候,看上去脸色很难看呢。”

“难看吗?”

清和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在得到绿萝肯定的答案之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光是难看,还远远不够呢。”

而这边一转身离开的念安,连忙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

嘴里不住地嘀咕着:“哎呀,天天都得这么用力做表情,真怕有一天自己会面瘫呐。”

春秋听得模模糊糊的,下意识问了一句:“主子想吃面食了吗?”

“那个胡师傅,最近又研究出一种新吃食来,主子要不要尝尝?”

念安被引起了馋虫:“好呀好呀。”

随后就把刚刚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至于脑补个不停的福晋,谁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