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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荛试探着问道:“这么多年了都音讯全无,那……我们便毁婚吧。”

李氏夫人一听,连忙说道:“此事不必商量,我原本就是这么说的。且当初只是口头一言,并无订婚之礼,更于书媒为证,本就作不得数。是你常说不可背约,这才耽误了琬儿这许多年的青春。”

古人二十岁成亲都算是晚的了。

甚至春秋时期,女子十五岁不结婚都会产生罚款甚至会对其家长进行刑罚。

虽然现在的关中汉国的律法并不严苛,但最迟年龄也规定到了女二十二岁与男二十六岁。

若是女子到了二十岁还不出嫁,除了罚款之外,官府还会直接给该女子指定个亲事。

且这门亲事是不得反悔反抗的,谁叫你自己事先不找好呢。

男子虽然会被推到二十四岁才指定,但处罚得更为严重,重了罚钱之外还要追加徭役。

与此同时,其家长也会有相应的刑罚!

李荛此时却一下子怯懦了下来,他不敢去看李氏夫人的眼睛,而是转向了他处。

他用即能让李氏夫人听得见又怕她听见的最低音量说道:“我想……现在他定能保住我李氏一脉,要不然他不想着来来讹我。所以……”

“谁呀?”李氏夫人问了一句。

李荛答道:“就是那位现世阎罗。他夺了五爷的内务府,如今是圣宠在身。若他愿意为我去皇上那里说情,想来皇上必能听从,保下我来不成问题。甚至陇西那边的清丈田亩之事也许还有些缓和余地也说不定!”

李氏夫人想了想,说道:“求他说情怕是得花费不少呀。”

“顾不上那许多了。”

“即是要送……直接送钱却是不好的。我听说他最善经营,手中财富无数,送少了他看不上,送多了我们又拿不出。想来……那便送他点珍玩之类可讨其心的物件,你看如何?”

“他那五叶庄里的宝物怕是比我们宅邸的都多,一般物件他是看不上的。”

李氏夫人绞劲脑子想着,甚至还左右踱了几步。

突然,她双掌一合,说道:“我听说那现世阎罗不住皇子里所,而只住在长乐坊的五叶庄里,想来他并无第二处园子,我们可以送他一处好园子呀!”

李荛还是摇了摇头。

他是喝了酒回来的,这一摇头一下子让他有些不适,马上便停了下来。

那李氏夫人好似没看到李荛不满意的表现。

她接着说道:“我知道一般的园子他看不上,有一处园子他定是能看上!那园子从外面看好似不怎么样,里面却是别有乾坤!”

“什么?”

“就是太祖皇帝追寻周室子孙时发现并收缴的那座玉香斋呀!听说皇上没登基前还常去那里玩呢,后来赐给了兵部的蒋侍郎。只不过那蒋侍郎没这个爱好,那玉香斋便荒废了下来,想来也不值什么钱。我们将它买下来,整修一下送给那现世阎罗,你看如何?”

李荛哼笑了一声说道:“别傻了,那座废院蒋侍郎不会卖的!他此生只钟情于一人,那人当初便住在那里,那可是他的念想。且六爷也不会为了一座园子而帮我们的,除非……”

李氏夫人好似回味了过来,她说道:“你该不会是……不行不行,我不答应!凭什么!”

李荛只得说道:“除了美人计,我现在是无计可施了!”

李夫人急道:“让混蛋玩意娶我的女儿,他做梦吧!他哪里配得上琬儿。”

李荛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说是嫁给他。”

“你刚刚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嘛。”

“我是说……只能做侧室,正室王妃就别想了,皇上那里对其婚事已有所备了,是征西将军曹经恒的女儿。”

“什么!”李氏夫人气急地说:“我堂堂陇西李氏,怎么说也是天可汗之后裔,你这一支还是宗主支,如何能让女儿去给人做侧室?你就愿意让我们的女儿去受这种委屈?”

李荛小声地说:“我们与唐太宗不是同一支,那一支早被朱温黄巢杀绝了……”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这不是与你商量么,你不必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同意就算了,不强求,就只是现在飘零之际,可怎么为好呀!”

“爹爹!”

一声莺啼般的女声传进了众人的耳中,一名少女从后堂里走了出来。

那少女一身世家小姐的富贵气度,优雅且又娇美,婉若天仙。

她那双明眸如水月花香一般明透,乌黑的长发盘着未出阁少女的发髻却更显端庄秀丽。

世家出身的小姐身上自是有一股子的香色,身上的肌肤更是白如雪凝如晶,透香清凝。

如果说沈琳琅是沈同和用书香喂养大的,那么李荛的这个女儿李琬珺,则是由世家雅量养成的。

李琬珺来到李荛面边,轻轻地对着李荛压了压福,说道:“爹爹不必为难。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与那未曾谋面的杨家公子成亲或是被那位爷纳为侧妾对我来说并无区别。只是如此一来便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了。即是有用于我,养育之恩即当图早报之。且其为皇室宗人,想来不会苦了女儿。即是能救我叔伯兄弟之性命,女儿自当为之。”

李氏夫人连忙急道:“不许胡说,此事可由不得你,你且退下。”

李琬珺对李氏夫人也压了压福,说道:“我知娘亲怜我,不愿让我赴火,只是如今形势所迫,不得已也。娘亲还请放心,女儿受父亲教喻,知礼懂礼,于王府之中安份守已,想来不会有他事的。”

李荛动容地说道:“平日你总爱耍些性子,却不想今已成人矣!知势而行,知体而识,有我陇西李氏之胸襟肚量,你那三位哥哥却不如你多矣!”

李氏夫人急道:“切不可妄急,终身之事哪里能这般草率,我们先想想他法,若是不行来言此事亦是不迟。”

李荛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李夫人说道:“虽说我如今命悬一线,但夫人若是还有他法可尽为施展,若暂无思绪亦可慢慢筹思。若是能想到那最好不过,届时我们再商量也就是了。但现在……还是让女儿先与六爷见上一面再说吧,他占不了什么便宜去的。”

“这……”

李氏夫人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李荛刚刚的那一句“命悬一线”。

对于李荛来说现在真的到了紧要关头,一不小心真的会将自己与陇西李氏全都搭进去。

李氏夫人说不出话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丈夫所做的决定并没有错,只是她自己心里不太愿接受罢了。

但李氏夫人毕竟是识大体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个资格嫁入陇西李家来。

只是现在她置着一口气,一时之间消还不下来,最后只得哼了一声,而后转身进了后堂里去了。

李荛见得自家夫人生了脾气,连忙说道:“你近日且做些准备,梳洗打扮好,我随时叫你出门。”

“是。父亲。”

李琬珺心中当然是明白李荛带她出门做什么,所以她没有多问。

这就是世家小姐应该有的端庄与豁达。

李琬珺言道:“那我回去好好宽慰一下娘亲。”

李荛马上就道:“不必,你且快些去休息,她你是哄不好的,还是我去吧。”

李荛说完扔下了李琬珺自己也向着后堂赶了进去:“夫人、夫人,今日白天我在一金店物色到了一支金镶玉的簪子,这做工可不是一般工匠能做得出来的,样子好看得紧,夫人别生气了……”

……………………………………

长安城里有档次有排面的酒楼其实并不少。

这些酒楼的名字也各有千秋、各有寓意。

但以颜色作为酒楼名的却只有刘梦棣一家。

或者说刘梦棣所有的酒楼产业的名字必定都会有一个带有颜字的字。

盐商盘踞的蓝舆阁、茶商聚集的青衿堂、请客聚会的白露亭、秘密会面且有高档饮餐的紫緌轩、歌舞助兴的绿绮台,这五大酒楼已经出场过不少次了。

但有两家酒楼到现在还没出现过。

剩下的这两家即是红杏楼与橙虀坊。

所谓橙虀者,橘子酱也。

王昌龄有诗曰:冬夜伤离在五溪,青鱼雪落鱠橙虀。

吃饭当然是要讲究境界的,有的时候吃的并不是食物,而是环境。

橙虀坊的环境极佳,因为它即坐落于曲池坊。

所谓曲池坊,即是长安城曲江池边上最近的一处坊市。

曲江池南面是城墙,东北面是皇帝的芙蓉园,西面即是曲池坊。

橙虀坊就盖在曲江池的湖岸边,由一条短廊连接到陆地上。

其实橙虀坊的坊字应该写作舟字旁的舫,意为石料所造的船形建筑。

只是刘梦棣觉得这样名字实在是太过于张扬了一些,毕竟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敢在这曲江池边上修这么一坐石舫。

花了多少钱不知道,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地方绝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得去的。

刘梦棣原本的打算是把橙虀坊打造成一个高档餐饮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