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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宗礼疑问道:“孟津?哦,也是,除了那里怕也没有别处有那么大的仓库了,铺上石灰暂作粮仓想来不成问题。可……可那里的仓库大多都是陇西李家的呀?”

“哦?柴大官人还知晓这些?”

“关中之事我还算是了解一些吧。那陇西李氏族内不仅有许多地方豪绅,朝堂之内亦是有李荛那等肱骨之臣,商界之内更是有像李茂那等的大商贾。李茂了不得呀,大汉国第一大盐商,而汉国出盐最多的地方即是榆林府,能走黄河水路他是绝不会走旱路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黄河各大渡口皆有其码头。孟津乃为汉国第一大渡口自是有他仓库所在!”

柴宗礼说完这些,疑惑地说道:“你刚刚还说不方便让他人知晓,如何还敢去借李家的仓库?你一借,他们可就全知道了!可别说什么不告诉他们的话,仓库本就是李家的,他们想知道你装的是什么贷那太简单不过了。”

刘梦棣笑道:“你能把百万担粮食一次运来?”

“什么?”

“别说你没那么多条船了,就算是有,难道也不怕引起别人注意?”

“这倒也是。”

“你也得一条条慢慢运,即不能惊动齐君,也不能被汉帝知晓,不是么?一条船能有多少粮食?我有一个仓库已经够用了。你下一条船来的时候,那粮仓早就空了!”

柴宗礼又问道:“那也得拉到别处存着呀!”

“孟津在洛阳以前,洛阳以东是偃师,过了偃师即是巩县呀!”

“巩县?殿下说的难道是……洛仓?”

洛仓其实有两个,一个在巩县,称为兴洛仓,另一个在洛阳城东北方,称为回洛仓。

“哈哈哈!”刘梦棣笑道:“柴大官人难道不知洛仓也是可以存粮的么?”

柴宗礼问道:“洛仓如何存粮?那不是官府的粮仓么?”

刘梦棣笑道:“即使是一般百姓怕粮食霉变也都是可以去洛仓存粮的,洛仓那里会出具一张存粮凭票。将来想要取粮了,拿着票据去洛仓取出也就是了。这个规矩可不是我汉国才有的,是你朝周世宗定下的规矩呀!”

柴宗礼苦笑一声说道:“却没想到会是如此,但你存这么多粮食进去……”

“小王其实不善经营,且还是个甩手东家,那些产业都是由专职的掌柜们在经营。小王没别的本事,就是会管账、算账、做账。就洛仓那些粮食进去,别说是我了,你也能做!”

“用不同的商号名义去存粮食?”

“我的商队可不止一支,分号可不止一处!每个号存上三万担,存进百万担的粮食他们都不会发现的!”

“洛仓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粮食都不会有人发现?”

刘梦棣笑道:“柴大官人你小看洛仓,也高看洛仓了!”

“什么意思?”

“洛仓里的粮食已经多到理不清了,就算让洛仓里的吏员天天在那里核算,没有个半年时间,根本就处东出这个账来。况且那烂账从盛唐开始到你周室结束就没理清楚过,更没准过,甚至都不会有人真去清点有多少粮食!”

同一批粮食因为季节湿度及天气等各种原因在称重时多少都会有一些变化。

数量越多,这个差异就会越大。

盘点出了更多的粮食会被谁拿走?少了的话又要将私吞库粮的罪名按在谁的头上?

这个从古至今的问题就没有真正解决过,只能以“石”来缓和这种情况。

“石”不只是重量单位,同时也是体积单位。

当用重量或是休积来算粮食库存,正如上面所说的,是如何都算不准的。

但二者结合则却可以最大减少误差。

所以“石”的确应该是念“担”而非简单的“石”。

柴宗礼问道:“为何没人会去盘点?”

“哈哈哈!你也不怕火龙烧仓呀!”

“火龙烧仓?”柴宗礼对这些词好似不太理解。

刘梦棣只得解释道:“是呀,一条火龙从天而降,落在粮仓之上,而后烧得什么也不剩。这种事情往往发生在上差来查粮仓存粮之时!那位开封密县的官吏错就错在没请那条火龙下界!”

“阿?那如何请来?”

柴宗礼的一句话反而让刘梦棣愣了一下。

刘梦棣这才反应过来,柴宗礼就不是官道上的人,有些事情一时间是脑袋是转不过弯来的。

刘梦棣只得说道:“当然是让一小吏在粮仓里生起一个大篝火,然后请巫祝前来做法祷告了!”

“怎么可能,那且不是极容易……”

柴宗礼说到这里话头停了一下,马上就回味过来了刘梦棣的话。

刘梦棣这话不仅将“火龙烧仓”的事情说清楚了,还讽刺了一下柴宗礼之父周昭宗喜好神佛的那些事情。

柴宗礼苦笑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小时候如何总能听到这等神异之事,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地方上如此不堪,也难怪我柴周气运止之于此呀!不过……”

柴宗礼觉思了一下问道:“那密县官吏经营官道数年,人也不算是傻,他却为何没想到这个呢?”

“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不烧仓,他还有辩解的机会。若是真烧了,他真就什么也说不清楚了呀!要不然为何齐国世家要杀他灭口呢?”

“所言甚是呀!我们说了这许多话,好似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还没谈吧?原本我也不想谈这黄白之物,但不谈好像也不行了。”

“这用得着谈?”

“齐王殿下这是何意?”

“长安城平价是一两七,小王给你一两一,让给粮铺一钱利,有这五钱的利亦足可上下打点了。”

“以齐王殿下的威名,您还用得着打点?从卸船到运进洛仓,您能费掉多少水钱?您是赚足了,而我呢?我那粮食可不是白来的,大头全被我那顾主给拿走了,足有四钱呢,地方上得打点一钱吧?加上四钱的本钱,我可就只剩下两钱赚头了。这点钱可就只够给我那些忠心的手下喝点粥的了,我可不能白干这个活呀!”

刘梦棣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时节,除了粮仓,哪里还能弄到那许多粮食去?柴大官人即是与齐国世家合作,从齐国的粮仓里弄出粮食,难不成还会帮那些污吏把粮仓里的账给平上?哈哈哈,那些粮食是白白取出来的,论本钱其实也就是个水费而已!”

柴宗礼笑道:“账不能这么算!”

“不,账就是这么算的。你我合起来的水费也不过两钱,一两六出货,足有一两四的利呢,五五开平分这个利不算是过份吧?小王原本应该赚你们七钱的,但我只要你五钱,这已经十分良心了!话说回来了,您要是赚得多了,那位世家大人物又该怎么想呢?您担心着点吧,小心他眼红,把你行踪往齐君那里一报,杀手可很快就会上门的!”

柴宗礼言道:“我之处境确实狼狈,这才想着多分一些利,至少你得多留一钱给我吧?一两二,不还价了。”

刘梦棣笑道:“只给我四钱利,我还不够本呢,我也得上下打点呀,路引可不好开呢!但柴大官人即是这般说了……”

“哦?如何?”

“其实小王是可以给到一两二的。那日罗先生回来以后曾说,有人与您言道荷儿很重要?小王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一两一。”

刘梦棣的话一说完,那柴宗礼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柴宗礼是宁愿降价也不愿意将人给供出来,这让刘梦棣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或者说,这个人对将来柴宗礼在关中行事是极为重要的,让他宁可不要这一钱银子。

刘梦棣呵呵轻笑出了声来:“柴大官人宁可不要这一钱的利也不肯说?倒是小王肤浅了,弄得好似是小王逼你的一般。即是如此,那还是一两二吧。”

“哦!”柴宗礼一下子又提起了精神来。

刘梦棣笑道:“一两二,从百姓手上收粮也才这个价呀。一钱花在水费上,你拿两钱,那位大户拿三钱,地方上打点三钱。剩下的三钱留给粮仓里的那些人,让他们买点敷糠、砂石搅拌搅拌充数,也算是完整吧。长安洛阳人工贵,我这边也得花一钱水费,再让一钱给粮铺,如此也就只剩下三钱了。唉!”

柴宗礼笑道:“三钱不少了!一百万担那可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呢!”

刘梦棣摇头笑道:“柴大官人好似真的不懂做生意呀!”

“哦?齐王殿下何出此言?”

刘梦棣言道:“你们的账是怎么拆的?”

柴宗礼答道:“不瞒齐王,与你刚刚所言完全一致,并无出入!”

“怎么可能没有出入呢!柴大官人不必如此避讳,小王其实是想说……这么问吧,那位齐国大人物是只愿回收一两足矣,随你让给我多少银子呢。还是你将银子带回去以后再与他拆账另算呢?”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你若是一两拿货,小王只能赚三钱,而你才赚两钱。若是你们分账的话,照着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