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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梦棣疑问道:“莲儿这是做甚?”

落尘姑娘低着头细语绵软且带着深深的自愧说道:“奴婢有罪。”

“先说事!”

刘梦棣没让落尘姑娘站起来,而是来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而后他轻敲了一下桌子说道:“爷我当给自己找个茶待才是,要不然这一回来连口水都喝不上!”

罗翰文一听,连忙去外面招呼了一下。

当一名小厮端着茶正要进到厅堂奉茶之时,罗翰文连忙走上前去将小厮手里的托盘拿了过来。

在赶开小厮以后,罗翰文亲自端着托盘来到了刘梦棣的身边,将茶上了上去。

刘梦棣接过罗翰文手中的茶碗笑问道:“到底怎么了?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都这么紧张做甚!”

罗翰文说道:“洛王王府那边送到了一些马匹。”

“哦。这是早上在银勾院,洛王皇叔问我是不是要为太后寿诞在宫里建一座舍利塔庆贺。后来他又说自己手头现在有些不太方便,如今就只有些马匹值点银子,然后就要给我送些马匹,折价并入花费之时,当作是他对太后的孝敬了。这老小儿可有意思了,性格与爷我一般。怎么?他拉过来的不会是骡子吧?”

刘梦棣说完喝了口茶,看向了严狗儿,好似问严狗儿这些马匹的成色。

刘梦棣手下的产业很多,其中一门产业便叫作黄骊集。

黄骊集是个赌马场,同时也兼顾着马匹交易的生意。

在那里买卖的马匹并不完全是刘梦棣的,也有别人寄在那里售卖的,刘梦棣收一点手续费就可以帮着出手。

可以说长安城的马市早就形同虚设。

想要买匹好马或是想要卖掉手中的马,最好的选择就是送到刘梦棣的黄骊集里。

甚至朝廷那里也时常会到黄骊集选买好马。

这倒不是因为刘梦棣的个人人脉关系,而是因为为了使马匹卖个好价钱,黄骊集的掌柜严狗儿会将马匹精养上半个月再出手。

严狗儿有着相马、养马的好本事,但他管的却不只有黄骊集一个场所。

刘梦棣手下所有的八家赌档其实都归他管理。

山滔山曼益归附刘梦棣以来,因不愿意白拿刘梦棣的银子,在银勾院做了个掌柜。

按正理来讲,山滔其实算是严狗儿的手下。

但山滔常给刘梦棣出谋划策,使得山滔山曼益成为了刘梦棣的心腹亲信。

严狗儿平日里对山曼益显得十分尊重,且遇到了事情也常向山滔问计,所以这二人的关系还是十分融洽的。

山滔最唯一对严狗儿不满的便是严狗儿说话的音量。

他说话之时像是雷鸣一样:“我养出来的马,怎么可能不好!”

刘梦棣一愣,将茶碗放下问道:“你养出来的马?什么意思?”

此时跪在地上的落尘姑娘才说道:“去年,爷曾吩咐奴婢选派一人前去陇西府陇西县伪装成李氏子弟,并在那里的大街上奔马,将陇西学政辛适之之女撞成重伤。奴婢怕那人装得不像,特地去严掌柜那里要来了一匹好马。”

不知道陇西县奔马撞伤人的请回头再看一遍剧情。

刘梦棣道:“这事办得对呀,哪里有什么错?世家子弟骑的马自然得是好马,瘦骨嶙峋的一眼就能被人识破!你这事办得很好呀,那户部侍郎李荛因此成为了太子党的目标,更使得太子党与陇王党再起党争!”

“爷您虽然平日在外皆会摆出一副王爷的奢靡之气,但奴婢却是知晓您是十分惜物的,每餐每食皆不浪费。所以、所以事情办完以后,奴婢怕浪费钱财,将、将马给卖了……”

刘梦棣听了以后心中生出了一些恼怒来:“办这种情况如何还能留下什么证据!将马给宰了找个地方埋了就是!心疼什么钱呀!埋个死人可能还会被人发现,埋只马即使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人报官的!”

“奴婢有罪!”

刘梦棣叹了一声,说道:“这事其实也怪爷我,我当一早与你交待清楚的!你且起来说话!”

“奴婢不敢起,请爷责罪。”

“起来!爷我不需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软骨头!且站一边去!”

刘梦棣大声喝了一声,那落尘姑娘委屈地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站到了一旁。

刘梦棣看着严狗儿问道:“如此说来,洛王送过来的马匹里其中一匹即是莲儿的手下在陇西县卖掉的那一匹?”

严狗儿回答道:“猫狗认盆,牛马认槽。那匹马在黄骊集大门外便挣脱开了缰绳,撒欢地就往里闯,向着原本住过的马棚里跑,还嘶叫着让人往马槽里添料,拉都拉不住呀!明眼人一看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刘梦棣连忙问道:“为洛王送马过来之人当时说什么了没有?”

“说是这匹马是从陇西县低价收来的,且还直言不讳地说极可能就是李家撞伤辛学政女儿的那一匹。还与我说此事不要与他人说道,省得惹出麻烦。然后又说到了这马如何活泼、如何神骏,定是能值不少银子……这些都是废话,我相信他一定是看出来了这匹马即是出自我们的黄骊集!”

“这匹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黄骊集来了?还是皇叔洛王派人送回来的?”

严狗儿说:“不止这一匹,他们还送了别的马过来,但是……”

“但是什么?”

“除了我们的那一匹,别的全是羌马!”

“羌马?”刘梦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严狗儿又说:“当初莲姑娘来要马之时,我便已能想到她是受了六爷您的命令去办什么事情,但您的事情谁敢多问。洛王府派人送马,说到李氏撞伤人之事,我便大体上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敷衍了一下洛王府的人,将其马匹如数收下之后,我便急急来到五叶山庄找您了!”

罗翰文说道:“洛王怕是真的知道什么了!他要是将此事捅出去,让皇上知晓这一两年来太子党与陇王党的纷争是您在幕后做的推手,怕是……”

刘梦棣手一摆,说道:“洛王皇叔在陇西、陇南一带没有生意!他如何会派人去那里采买马匹?”

山滔此时也说说道:“刚刚我也听莲姑娘说了。说是洛王殿下虽有商队,但大多是在长安、洛阳两地。他有盐货生意,但也只是往返于长安与榆林府之间,陇西那里好似只做过这一单生意!其实要知道也不难,问问程掌柜与曹掌柜也就清楚了,他们铁定知晓!”

刘梦棣说:“汉国最大的盐商即是陇西李家的李茂。他与户部的李荛是同支的堂兄弟,李茂的盐货生意里还有李荛的股呢!陇西一带的大宗商货往来也皆由李氏把持着,别说是洛王了,就算是爷我对陇西也是无可奈何的,想要在陇西分一杯羹都困难重重。那里可谓是火燎不入,水泼不进呀!”

山滔问道:“这马匹生意也是生意呀,那洛王殿下是如何把这些马给买到手还拉到长安来的呢?”

刘梦棣摇头道:“不知道!除非是陇西李氏点头,要不然洛王皇叔从陇西带不出这么多马匹出来,即使陇西羌人自己愿意卖也不太可能能交易得成!不过这事现在还不是重点,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皇叔是怎么如何知晓我派人去了陇西的呢?是因为那匹马进了黄骊集的缘故?那也是发生在长安城、发生在现在呀!悖论!”

罗翰文想了想对严狗儿问道:“那些羌马一共能值多少银子?”

严狗儿答道:“一共三十匹,都是上等好马,应该是直接从羌人手上购得的,每匹都能卖出一百两以上。这三十匹少说也值四千多两呢!”

罗翰文转而对刘梦棣说:“不管洛王是出于何等目的,六爷,小生觉得,您应该从柳掌柜那里支一万银子出来,明天去一趟洛王府,便说那些马您买下了,但给太后娘娘贺寿,这银子还得他自己亲自往宗人府里送才能显出洛王孝顺来!到时候您再探探他的口风,以六爷您之心计,想来是能套出些话来的!”

刘梦棣想了想却说道:“可我明日还约了两位小姐去赏梅呢!”

罗翰文瞪大了双眼说道:“六爷!您这突然又要与什么小姐幽会呀?孰轻孰重您一向分得清呀!与此事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洛王那里还不知道知晓了些什么事情呢,这才是大事呀!还两位?一男子哪里能同时与两位小姐幽会的呀!”

山滔却是突然说道:“六爷说得对,明日就该去赏梅幽会!”

罗翰文惊道:“曼益如何也说这等胡话出来!”

山滔解释道:“六爷做事向来谨慎,虽然莲姑娘好心办了坏事,但我相信除了那匹马,洛王一定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冒充李氏撞伤辛学政女儿的即是六爷的手下。我想,洛王此时心中一定还有所疑虑,故未将此事说破,而是将马匹送来试探六爷!即是如此,六爷若是马上前往,洛王必能想到陇西之事必与六爷有关,故不可着急冒然往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