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你进来。”屋内传出老侯爷的传唤,忠叔走进房内,轻轻关紧房门。
忠叔走到香炉前,熄灭里面燃着的香。然后打开一扇窗,给侯爷换了盏热茶。然后捧上一个黑色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十多颗药丸。
“侯爷,昨日王太医送来了新配好的药丸。叮嘱我好好看着侯爷服药呢。”
“进忠,他离开太医院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唤他王太医,以后别这么称呼了,以免让有心人听见,不好。”沈辞安温和地叮嘱着,忠叔点点头。
“听说姜夫人有意要搬回青州,若是如此,以后就离得近了。”忠叔将药丸盒子放在一旁,盖上盒盖。
“他们是谋深远之人,一步一步都走得踏实,先搬回青州,若景玄与锦言的婚事落定,他们必会搬来洛城。他们只这么一个女儿,哪舍得远嫁。”沈辞安拿起茶盏,轻轻拨动茶叶。
“侯爷,姜夫人已经在余杭帮景玄少爷置办了几个庄子,这些收成是一并交给大夫人吗?”
“现在她管着中馈,都一并交给她罢了。她看着那白花花的银两的份上,对景玄的婚事也不会多言其他。”
“侯爷为小公子相中的婚事,大夫人不会反对的。”
“难说,他们心中自有打算。”沈辞安喝了茶,放下茶盏。
沈敬先回到房中,不见林云华的身影,着人去把夫人叫来。
林云华左脚刚迈进房门,只听得啪一声,一个茶盏从里面飞落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得她一身,跟在她身后的婆子见此眼色,立马退了出去。
被老侯爷叫走一会儿,夫君就对自己这般脸色,林云华心中对老侯爷的抱怨又多了几分,她强压着怒意,走进房间,身后的婆子立马将房门关紧。
沈敬先的双眼通红,似着了大火般,看的林云华心头直颤,她小心翼翼走上前,刚想开口询问,沈敬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林云华一哆嗦。
“你这个见识短的妇人,我且问你,你放了多少印子钱?”
林云华听到印子钱,心头一跳面上故作镇定地说,“老爷,此事你不是知晓的么,我也是为了贴补家用而已,放了一些印子钱。”
沈敬先见她还不如实与自己道来,怒喝道,“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这个家,还有没有家法了?”
他将刚才那张纸,啪一声拍到桌上,指尖一指,“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你放的印子钱,人家是拿去干嘛了吗?”
林云华将信将疑地拿起来看着,还没看完就一屁股跌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惊恐地看着自己夫君,磕磕巴巴地说“他们只和我说,这印子钱利息高,也没和我说是拿去贩私。”
“这是谁给你出得主意,你想想是不是要拉着我们永安侯府落水。你赶紧去算一下,一共放出去多少印子钱,拿回多少利息,还有什么凭据落在别人手中,这些都要一一拿回来,不能落人口实。”
“是我二舅家的长嫂张罗的,原本是说这印子钱是放给漕帮做买卖用,利息比一般的印子钱都高,不仅仅是我。这洛城与我交情好的,见我年年都拿回利息,便央我帮她们也放一些,所以数目越来越多。”
沈敬先听完,心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兆,后背冷汗直流,他稳住气息道,“你还记得有多少家与你一起放了这印子钱?你一一写下来,此事非同小可,你务必想仔细。”
在后院的大樟树下,景玄和景泽刚切磋完一场激烈的拳法。
景泽从小厮手中拿过干帕子把脸上的汗擦去,心悦诚服地说,“二哥,真没想到你的拳法这么厉害,原以为你是个白面书生,没想到掌风竟如此凌厉,真让我心服口服。”
景玄的右手扶住左肩,左手轻轻摇摆着松松肩头,笑着道,“也只是打个平手而已,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那可不一样,你每日在书院跟着先生做学问,我整日在院子里练拳,我们俩能打到平手,就是说明你更厉害些。”
沈景玄看了一眼这位豪爽的小弟,无奈地笑笑。
“明日是大哥生辰,你打算送他什么?”景泽将手中的帕子丢还给小厮,拿起茶壶咕嘟咕嘟豪饮起来。
长乐给公子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景玄接过浅浅喝几口。
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着,剑眉一挑反问道,“看来这次你定是准备了好宝贝要送给大哥了。”
“大哥什么都不缺,我还能准备什么好宝贝,无非就是大哥喜欢的笔墨纸砚。”景泽挨着景玄坐下,用肩膀顶了顶身旁的二哥,继续问道,“二哥,祖父带你下江南,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说给我听听呗。”
沈景玄听他提到江南,眼前又浮现出那盏俏皮可爱的琉璃兔子灯,那双随着日光闪烁而万般流转的眼眸,她那气恼时轻跺脚、气呼呼叫他全名的模样。
说来也奇怪,自从青州别后,他竟从未如此强烈地思念过她。他渴望再次听到她气鼓鼓地叫他的名字,渴望再见她那狡黠如小狐狸般的笑颜。
“二哥,你在想什么?”景泽从未见过景玄如此恍惚的神思,这位二哥自小便如祖父般老成持重,好似与他差了一个辈分般,如今这般像是着了魔般。
沈景玄清咳一声,“没事,刚刚想到川西先生给我布置了文章,还不知道怎么写,你刚刚这么一提,我倒是有了主意。”
长乐见到公子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长一句,暗自偷笑,看公子刚刚那表情,明明是在想锦言姑娘。
长乐暗自揣测,公子这番心思,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有多深。自从青州回来,公子虽然从没提过,但他知道公子心中藏了一个姑娘。公子白日跟着先生做学问倒是专心致志,可是到了夜间,尤其是坐在书桌旁,有时看着那书案上跳跃着的烛光,就是这样的一脸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