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虞梨带朝朝跟慕慕去看了一次傅首长。
她其实觉得自己没立场去看他,尤其是公婆年轻时候经历的事情复杂。
但朝朝跟慕慕很喜欢爷爷,也很喜欢奶奶,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关系。
薛倾城那边也有意无意地提到过。
薛参谋长说,傅首长跟他们几个老朋友一起聊天的时候,总是会炫耀自己的孙子孙女,言语之间都是骄傲与喜爱。
谢令仪现在在海市,太远了,她只能带着俩孩子去看看傅首长。
这一次,虞梨发现傅首长与之前都不太一样。
他似乎又虚弱了一些。
看到虞梨跟俩孩子来了,笑得温和慈祥。
“爸,观山去出差了,妈去海市了,朝朝慕慕说想您了,我带他们来看看您。这是一些营养品,您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傅首长点点头,对着朝朝跟慕慕笑容明亮又灿烂。
“哎哟,爷爷看看,我的小家伙们又吃胖了啊!这小拳头,可厉害了!来,爷爷教你们数数!”
傅首长陪着孩子,虞梨就去帮小陈把这院子都收拾了下。
她看来看去,就觉得其实这里有些陈旧,应该重新整一下,否则那门窗上的霉其实对身体都不好的。
傅首长逗得俩孩子咯咯咯笑,还教他们立正,稍息,敬礼,告诉他们各种口号。
也许是军人世家的孩子都天生热血,俩孩子倒是都很喜欢。
傅首长看着他们,满眼都喜欢,浓浓的眷恋!
阳光照进来,他歪在床上,难得地开怀大笑。
虞梨走进来:“爸,这屋子到处都有发霉的地方,东西都太陈旧了,小陈每天打扫了也赶不上发霉的速度,对养病是有很大影响的。
要不我明天找人给您修一下,或者您搬到我跟观山的另一套房子里住吧。那边离我们也近,每天都能带孩子去看看您。”
傅首长看着孩子们,爱意浓厚,叹息一声:“不了,我正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我打算去戴河疗养了,那边都是退休干部,有不少我的老战友。
有一位我关系很铁的老朋友遇到难题了,我过去帮帮他。等过两年孩子们大一些了,我身子骨硬朗一些,再回来京市看看你们。”
虞梨没有料到傅首长忽然要走。
想到谢令仪回海市,傅首长又要去戴河,陆观山出差回来,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成年人,爸妈都在身边的幸福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
虞梨本身跟傅首长就没太多话可以说,听到这个只能笑道:“好,那您到了戴河好好疗养,那边空气好,确实适合养身体。”
这一天,孩子们玩到很晚才愿意回家。
分别的时候,傅首长的眼睛一直追着孩子,那种浓浓的眷恋看得虞梨都差点想哭。
她总觉得,傅首长有些不对劲。
难道他是知道自己身体不太好吗?
晚上回去,虞梨立马给在外地的陆观安打了电话。
那边陆观山也忙的很,想了想只能说:“戴河离京市不算远,以后每半年我带孩子去看看他。”
虞梨忙叮嘱他:“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边暴雨,你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
一句简单的关心的话,让对面的男人脸部表情都放松了。
“好,媳妇,我想你了。”
虞梨心里微微荡漾起来,对着电话说:“我也想你了。”
两人同时笑起来,都盼着早些见面。
*
谢令仪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手术。
乔舒不甘心:“看不见怎么能行,朝朝跟慕慕一天一个样,你怎么可能不想看着他们长大?不行,我还在打听,肯定可以找到愿意的。”
但很可惜,迟迟没有消息。
谢平秋那边也尽力了。
“斯蒂芬的行程也快结束了,他三天后要走。”
谢大舅跟谢二舅也都得到消息来了。
一家人都是焦灼。
因为谢令仪几乎不能正常走路了,眼前重影,模糊,无法正确判断眼前的路况。
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是斯蒂芬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我有一位华国的朋友,愿意捐献眼角膜,但需要身份保密。”
对面的情况一概都保密。
谢家人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手术当天,谢家的人也都不能进手术室。
谢令仪独自一人进去。
麻醉之前,她忽然陷入恐惧。
那种意识逐渐消散的滋味让她害怕!
“不,不……我不能睡着……”
谢令仪忽然痛哭起来,她死死地抓着床边想起来。
“我要起来,我不能睡着!”
她不能再浪费人生,她的儿子儿媳,女儿,孙子,孙女,一群孩子都需要她!
恐惧无限放大,她哭到浑身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熟悉的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人轻轻地给她擦掉眼泪。
“令仪,别怕。这次,我陪着你。”
模糊的视线里,那人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捏了捏她的鼻尖。
时光仿佛瞬间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她说怕鬼。
他在她的鼻尖捏了捏:“我身上阳气重,把我的阳气都给你,这样什么鬼都不敢碰你。”
“那我怕黑,看不见东西的时候我就怕黑。”
“我就是你的眼睛,我不怕黑,我在夜里也能看清东西。”
“我怕你不在……你会一辈子在吗?”
“当然了,就算哪天我死了,魂也会飞到你身边。到时候,你就不要怕鬼了,因为那个鬼就是我。”
“才不要!你不准死,你要是敢变成鬼,那我也要当鬼,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令仪,我怎么可能舍得死,我还要驱俘虏,打胜仗,爱你一辈子。我们生两个孩子好不好?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
谢令仪沉沉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一天后。
又过三天,眼睛上的纱布拆掉。
她睁开眼,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识过的,如此明亮的世界。
那位陌生人的视力,竟然如此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