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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轩将掉落在密室笔记看了个大概,里面记录之事诡谲玄妙,不是他能接受的。

其中不仅记录了智库的功用,还有先皇后利用智库将父皇困在过去时空发生的种种。

他一直以为,父皇那般对待晴姑娘只是因为她姬氏传人的身份。

可这本子竟还记录了父皇与姬晴的种种,而九年前的姬晴就是现在的季晴?

还有那万贵妃的来历,对她的荣宠。

这个本子里记录了女人和智库,却没有他的母后。

最后几页的字迹已经歪斜混乱,无法辨认。

后面应是他人代笔,只有四个字,“佛珠有毒”。

父皇崩逝后,曹公公也跟着离开了,他以为曹公公是以身殉主,但现在想来,应是另有隐情了。

穆轩手里的沉香佛珠被他大力挤压,绳结生生被力量扥坏,珠子散落了一地。

殷媛想要帮忙捡起,却被穆轩阻拦。

他吩咐了内侍们,将散落的珠子收集。

看着低落失神的皇上,殷媛不知皇上在想什么,现在还有比救人更要紧的事么?

殷媛想帮秀秀的忙,却被穆轩拉了回来。

苏煜经历的一切,是他们南屿欠天启的;可尹仇所谋,却是谋反大逆的罪,是要诛九族的罪。

未等穆轩撤掉太医,那老太医就摇头告知了秀秀。

大意是身上中毒,药石无医。

秀秀不信,反驳问道,“他怎么会中毒?到底是什么毒?”

殷媛听闻,惊恐下跪,“怎么会,晴姑娘,你信我,我没有理由害苏公子。皇上?此事定要查明真相,妾身实在是冤枉。”

秀秀也不信殷媛有毒杀尹仇的动机,她目光再次经过小六。

穆轩思量不语,酒和桌上用具皆已派人收起,查自然是要查的。

今日突然在密室发现父皇亡故真相,以及这物证,着实太巧了。

是有人不想让晴姑娘走。

“苏煜!尹仇!你给我醒醒,说好的,今日我们就离开的,成智还在等着我们,晟儿也在等着我们。”

女子呼唤无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无念!去宣异人司白先生,往日都是他给我们瞧病的!”

秀秀说完,穆轩也没有动作,他的神情也没了之前的宽厚温和。

秀秀有些懵,“无念,你什么意思?”

穆轩拾起一颗佛珠,神色复杂,“晴姑娘认得这个么?”

秀秀低头再看手腕上刚刚收回的金蝉佛珠,一模一样的珠子,不是无念的,就只能是香升和崇帝的。

秀秀脑子勉强拼凑出结论,“先皇的佛珠?”

穆轩神情哀戚,“不错,因为是与我一样的手串,所以父皇到死都带着的手串,也是晴姑娘借尹仇之手送给父皇的手串。”

穆轩命令道,“胡太医,您看看,这珠子,是否有异?”

老太医听到这炸裂对话,已经汗流浃背,他颤颤巍巍拿起珠子,挨个闻了闻。

他声音沙哑,还有些发抖,苍老的声音缓缓而谈,“这珠子闻着似乎有股幽香,皇上,能否允臣将这珠子切开?”

得到穆轩允准,老太医这才动手。

那珠子夹心处,果然装有不明物,老太医左看右看,很是谨慎,“老臣若是没看错的话,这里面装的也是一味香料。”

老太医这回将所有的珠子全部切开,将香料汇聚闻嗅,然后神色大变,忙让内侍将东西拿远,才继续说。

“这香料,应该是出自一种叫幽冥花的植物。”

“这花本是幽香无毒,但与普通香料结合,就会合成毒物,侵入人体肺腑脏器,先是咳血,再是入髓。”

“老臣看每个珠子都加了幽灵花的香料,剂量不算小,若只是闻嗅,从下毒到亡故,不会超过七天。”

“若是入口,即刻就会亡故。”

大殿之内安静至极,连小六都不再闹腾。

秀秀又恼又急,她没有心情顾及穆轩的情绪,她现在只想救尹仇。

“先皇亡故,与我们有何干系,皇上再不请人来救,那我们出去寻人医治。”

秀秀和穆轩对视着,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连心澄都看出二人气氛僵持,他打着圆场,“晴姐姐,你别急……”

心澄又拽了拽穆轩低声说,“师父,姐夫危在旦夕,耽误不得啊……”

穆轩没有说话。

秀秀急道,“季晴今日本就打算离宫的,救人要紧,就不与诸位耽搁时辰了。”

秀秀想要背动尹仇,着实费力。

寝殿之内只有心澄帮着秀秀,秀秀一直润在眼睛里的泪水开始簌簌落下。

皇家的人,一直都是这么恩将仇报,这次真让她长了记性。

尹仇的身体因为秀秀的挪动,有了反应。

男子挣扎着又摔倒了地上,他五指抓挠着自己,脸上也被划出了红痕。

然后他的皮肤之下似有蠕虫爬动,但这些蠕动只在尹仇面下,而后向嘴部汇集,最后又是同样的呕吐。

只是此次呕出之物与上次颜色不同,黄色的黏液包裹着数条白色蠕虫。

吸引秀秀注意的不是那些呕吐之物,而是尹仇的俊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胡太医本着专业精神,急匆匆给尹仇摸脉。

他惊奇道,“这……尹督主身上的毒解了!”

胡太医用银针挑了挑白色蠕虫。

“这莫不是西厂的蛊毒?老臣猜测,是这蛊毒护了尹督主啊。以毒攻毒,所以直接解了本能要命的毒。”

胡太医说完,秀秀也终于松懈下来,她不用害怕无念了。

秀秀抱紧尹仇,“煜哥哥,你可吓坏我了,呜……你没事儿就好,咱们回家,回去看宝宝。”

尹仇缓慢聚焦,他揉着脑子,茫然看向秀秀,“晴姐姐?……晴儿?发生什么了?”

秀秀恨恨的说,“有人给煜哥哥下毒,还有人忘恩负义,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尹仇被秀秀搀扶站起,环视一周,大量记忆不断在他脑海涌现,阵阵耳鸣让他脚步虚浮,差点摔倒。

见尹仇无事,穆轩刚刚还是动摇的心开始后悔没有早做决断。

穆轩挽留秀秀,“晴姑娘,尹大人刚刚恢复,行动不便,不如在宫中暂歇一晚。”

“尹大人中毒之事,朕会给晴姑娘一个交代。”

这几日的相处,无念极少能聊到尹仇,即便提到尹仇也是称他为“苏公子”。

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是现在,无念竟然直接称其为“尹大人”了。

秀秀心里膈应,她刚想拒绝,尹仇就抢话,“晴……姐姐,累,今日不走,再歇一晚,然后听和尚给交代。”

秀秀惊奇,之前尹仇只会称无念为“秃头皇帝”或者“告状皇帝”,还从称呼过“和尚”。

尹仇能感觉秀秀的紧张激动,但他仍然傻笑,“晴姐姐怎么了?”

秀秀在黑黑的瞳仁中,没看到想要的东西,她绷住快要变形的嘴,泪花就在眼里打晃。

“没事,我还以为煜哥哥回来了……那煜哥哥的功夫还能用么?”

尹仇知道秀秀担心什么,他擦下秀秀眼中的水,轻轻一弹,那水珠直奔小六而去。

因为距离够远,小六及时缩头,本是射向面门的水珠穿过了他的头发。

随即他的头发便散落开来,小六不禁后怕,整个寝殿也安静极了。

只有尹仇还在傻言傻语,“晴姐姐莫怕,今晚谁敢动我们,我就杀谁!”

有了武功第一的东方不败,秀秀自然不再害怕。

只是众人离开之前,秀秀让小六留了下来。

小六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留在崇圣殿过夜,哭闹着让皇兄带他走。

心澄看到他师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经过小六身边的时候,说了四个字“自求多福”。

然后小六的声音就小了。

然后他就被师父带走了。

心澄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因为回头再看晴姐姐,感觉晴姐姐好像要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