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大肚子女人,说是他的老婆,消息很快传到了杨平镇。
好在小曦他们原来的家是梅村,杨平镇老百姓几乎不认识他的妻子,有过一面之缘的几个,虽然看着和原来不太一样,但想想怀孕了,模样有可能就变了。
不管那些, 反正张大夫回来就好,对于人家私事,不便深究,在他们的心里,只有感激。
他们看在眼里的是张大夫为了兑现承诺,宁可把怀孕媳妇带到这来照顾,也没放弃这个医院,可真是不容易。
咱们不能袖手旁观,该出力出点力,不能让好人心寒,说办就办,于是众人开始张罗起来。
多亏小曦的宿舍不是很小,是个里外间,乡下盖房子,土地有的是,所以当初政府盖楼房的时候,每间屋子的面积都挺大。
小曦第一件事就是来镇上买了一张双人床,又把厨房用具都准备齐全,云珊既然来了,就不能让她受苦。
乡亲们一看张大夫摆弄房子,大伙一起上手,不到半天,床整理好了,厨具也都预备齐了,包括粮食蔬菜,村民们也都送了过来。
几个妇女还把屋子都收拾一遍,云珊觉得不好意思,想伸手,众人哪里肯,一阵忙活,小屋焕然一新,还挺有家的温馨。
“大妹子,有啥事你就吩咐,我们待着也是待着。”
“好的,谢谢。”
“张大夫是个大好人,我婆婆的病就是他治好的,现在都下地走路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
“张大夫伟大,来到我们这大山里,我们也感谢你……”
这些妇女一边干活,一边和云珊聊着家常,半天下来,云珊感觉让人捧得也云里雾里了。
到晚上,有几个村民代表找到了小曦,告诉他,村里已经商量好了,家里媳妇待着也待着,村里决定从医院附近这几家里,抽出几个妇女,轮流负责给他们两口子做饭。
张大夫只管好好看病就行,后勤保障工作他们一定做好。
小曦感动之余,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如果就他们两口人,不劳烦乡亲了,等以后陆续来人的话,医院怎么也得配备餐厅,专门雇做饭的人员。
说归说,看着张大夫媳妇大肚便便,也不方便,张大夫又忙前忙后,根本没空做饭,于是,晚上,派人早把饭做好了。
关于粮食蔬菜,根本不用小曦去买,村民们都已经预备好了。
更让云珊惊讶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厨房里像小山一样,堆满了好多粮食,蔬菜,鸡蛋……
她终于明白了丈夫为什么不远千里,背着那些土特产到上海,这里的村民太热情了。
晚上,小曦忙了一天,终于得到了休息,看着云珊脸色很好,终于放下心来。
“怎么样,还适应吗?”
“一天谁知道,不过乡亲们太热情了,我有些受不了。”
云珊属于那种高傲的姑娘,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她有些瞧不上农村人,也不想和他们走的太近。
“这里人特别淳朴善良,对人能把心掏给你。”
“但我不喜欢没有边界感,明天你告诉他们,别让他们来了,我喜欢安静。”
“好,但你不要太明显,慢慢接触,你会和他们融在一起。”
“我不想,也不感兴趣。”
小曦也不勉强,这老远跟自己来这里,不能处处和她对着干了。
想到这,赶紧烧水给媳妇打了一盆洗脚水,蹲下身,打算亲自给媳妇洗脚。
云珊哪受过这待遇,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说道:
“我自己来,你歇着吧!”
“一天了,挺累的,你坐着别动。”
小曦仔细地为云珊洗着有些发肿的脚,然后又帮她按摩了一下。
看着低头给自己洗脚的丈夫,云珊感觉一切都是那样值得。
“你每天都这样忙吗?”
“是,这里离县医院很远,村落又不集中,方圆百里就这一所医院。”
一天的时间里,云珊好像理解了丈夫为什么那样执着。
以后的每天早上,小曦老早起床为云珊做早餐,然后收拾一下就上班,有时去县里开会,无论多晚,也都赶回来。
虽然在大山里,但这段时间云珊觉得是和小曦结婚以来最幸福的时光,第一次感觉这才是夫妻间正常的生活,尽管丈夫对自己还有疏离感。
没事的时候,也许是医生的通病,她常常来到写着影像科的房间,看着沾满灰尘的仪器,心里不免有些惋惜。
她没想到,这些昂贵的器材到了这里,却成了摆设。
云珊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了,家里的父母一再催促赶紧启程,他们绝不允许宝贝大孙子在那里出生。
看着丈夫每天忙到深夜,这几天县卫生局开始着手安装医院里的硬件设施,听说过几天招聘的两位医学院的毕业生也要到了。
她突然发现,原来那个蔫蔫的,没有生气的丈夫,来到这里以后,好像变得让她不认识一样。
和周围的人聊得那样欢,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干起工作来,是那样的专注。
云珊看入迷了,也许,这里真的让他活过来了。
预产期就在下周,云珊明显感觉到孩子在往下走。
小曦也有些着急,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云珊也不好意思直催了,她在想,如果放在以前,没有亲眼见到丈夫这样忙,说不定又崩溃了。
她很庆幸自己跟来了 ,虽然这里很孤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但她很满足,因为有丈夫在身边,她很心安。
“最后一天,明天早上咱就启程。”
小曦终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得赶紧护送妻子回去。
“那太好了,今天我把行李都装好了,就等着你一句话了。”
云珊费力地站起身,高兴地不知道做什么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看着没有多少病人。小曦想回去给云珊做点饭。刚要走出诊室,外面慌慌张张闯进一个女人,紧接着一群人抬着一个简易担架进来了。
此时,这个女人发出颤抖的声音,不断喊着。
“大夫,救救我的丈夫。”
小曦快步来到伤者面前,摸了摸脉搏,又翻了一下眼皮,发现人已经不行了。
“这人受伤严重,估计救护车拉到县医院也晚了。”
“医生,救救我们吧!如果他死在这里,让我怎么回去交代呀!”
小曦打量着眼前穿着登山服的女人,说着普通话,一看应该是北方人。
经过了解,原来这对夫妻是北方一个大学的教授,丈夫专门来这里研究大熊猫生长的环境,脚下巨石很滑,一不小心,就在悬崖处摔下去了。
担架上的伤者,突然有了意识,嘴里吐着血,痛苦地呻吟着。
小曦此时更焦急,这段时间,经常有送过来的游客,大部分都是不熟悉大峡谷的地形,铤而走险,结果造成意外。
随着大峡谷旅游的开发,受伤游客人数剧增,医院的完善功能迫在眉睫。
女人绝望地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听见热闹的云珊,也跑了过来。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水里的情景,当时,自己是多么希望有人救一下啊!那种恐惧现在感同身受。
“皓廉,咱可以试试。”
小曦猛地听见云珊的声音,立刻抬起头,脸上闪过惊喜。
“对,你可以做b超和ct,找到出血点,王大夫我俩主刀,好不好?”
小曦看了一眼刚下来的批文,此时,他什么也不怕了。
“赶紧启动机器,准备手术。”
众人的脚步快起来,他们将迎接一场毫无准备的手术,最可喜的是,云珊义无反顾地加入到这场救死扶伤的战斗中来了。
也许,杨平镇,真的能洗涤人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