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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拉接过话茬:“听闻是那俄日敦行刺了格格和世子爷,他既已死,尸首现在何处?”

苏哈上前行礼道:“那些人的尸首现都安置在密林深处,还未来得及带回。”

牧其儿心下已有决断:“让人去给勃古尔送信,让他自行处置了尸首即可。

因着他的贪念,已失了两个儿子。

他若是个明事理的,及时悔悟,迷途知返,我便放他一马。毕竟都是同宗。”

看她已有决断,胡和鲁心下虽有不满,也不再说话。

余毒未清,他操劳久了还是头晕的很。

阿古拉让人去送了信,又将想接牧其儿回部落的主意提出来。

不待牧其儿回应,一旁的图雅先回了话:“格格的腿伤昨夜才止了血,受不得马车奔波。

万一伤口挣开,只怕会更不容易好,不若先在此养伤,待好一些再回部落。”

说完她眼睛便看向牧其儿征求她的意见。

胡和鲁忙道:“是呢。先让格格在此养伤,住处人手都是现成的,必不能怠慢了格格才是。”

牧其儿点头答应下来,对着阿古拉交待:“叔伯回去还是要让侍卫们护好部落周全,以免他想不开卷土重来。

部落中的事还是需叔伯代为费心,若有急事,让人来通传即可。”

众人定下主意,都出了帐子,只余她二人在了帐子里。

牧其儿心下担忧阿日斯兰,便坐在一旁的榻上等着他醒。

阿日斯兰梦见那砍向牧其儿的一刀自己来不及救,鲜血自那伤口处涌出,她面如死灰倒下去。

“牧其儿!”阿日斯兰大喝一声从梦中惊醒!

在一旁榻上呆坐的牧其儿被这声惊醒。

看到他睁开眼便四下里逡巡,似在寻找着什么。

她单腿站起挪到他床边坐下。

柔声问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阿日斯兰看清牧其儿便猛然坐起身一把紧紧抱住她。

用力至极,似要将她揉碎了按进骨子里。

“是做噩梦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牧其儿感受着身前男人块块肌肉分明的身体,可以猜出他此刻紧绷。

手指攥了又攥,终是摊开成掌抚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帐子外守着的苏哈听闻主子大喊声掀开帘子便要看。

见到眼前这一幕,忙不迭的又将帘子放了下去。

顺手拉过想要进帐子的南乔一并去了小厨房。

阿日斯兰感受着身前人的温热触感,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自己从噩梦中抽离出来。

他终于将牧其儿从怀里松开,大掌捧起她的笑脸在眼前细细的打量。

牧其儿也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由着他看。

一切如旧,美人如斯,明眸婉转。

他放下心来,忽又想到她的腿伤,慌忙看向腿,已然被包扎妥当,终于是长出口气。

牧其儿觉得手指有些温润触感,低头看去。便见原本细腻柔白的纤指上沾了一抹红,她便单腿站起向他后背看去。

那处被包扎的伤口因着他刚才的起身隐隐沁出血来。

她嗔怪的打趣着化解他的紧张道:“梦见什么不得了的,吓成这样。”

说完便将旧的被洇湿的布轻轻取下,又给他重新上了药粉,用新布贴住。

“没什么,梦都是假的。”阿日斯兰不愿再去回想梦里的场景。

牧其儿扶着他轻轻躺下去,因怕伤口压的痛,床上垫了厚厚的软被。

苏哈和南乔自小厨房端了汤药和饭菜出来。

进帐子前苏哈还先自帘子缝中瞧了一眼,看着帐中两人各自坐定。

这才干咳了一声,掀帘子入内。

又自旁边拿了个矮桌放置在牧其儿旁边的榻上。

看向阿日斯兰道:“主子,该用药和午膳了。”

阿日斯兰没什么胃口,正想一口回绝。

牧其儿开了口,正好我早上也没用几口,一起用吧。

闻言阿日斯兰不好再拒绝,只得在苏哈的伺候下进了一些。

牧其儿边喝着肉粥,边想着接下来的打算,也不知那勃古尔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深意,引以为戒,就此放手。

勃古尔这边正想着人再去寻找大儿子的踪迹。

就有一脸生的护卫来禀告,说是在那处密林深处发现了俄日敦。

勃古尔当下也不迟疑,让人牵了马来便带着一应贴身护卫往那林中奔去。

到了那密林深处,众人下马前行。

护卫们担心有诈,便自请先去探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去探查的两名护卫都面如菜色的回来了。

“如何?可见到俄日敦?” 坐在大树根上歇息的勃古尔迫不及待站起身问。

“回首领话,见……见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勃古尔不耐烦的喝道。

迈步便往他们出来的方向走去。

那护卫伸出手想拦,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将手又放下了。

越往里走,勃古尔越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他的心不断下沉。

待看到眼前堆的像小山一般的尸首,他站不住了,向后踉跄两步坐倒在地。

脸上的精气神似是被瞬间抽走一般,老了十来岁。

他想站起,却腿如筛糠使不上力。

有护卫想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双手双脚爬行到那尸山前,便看见被放置在一边的俄日敦。

他一把抱起儿子的尸身,顾不得血污,只是用手去拍打儿子的脸。

“醒醒!你怎么了!快醒醒!”

众护卫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阻拦。

勃古尔看他一直不睁开眼睛,此时仿佛才认命般。

将他狠狠抱入怀中,嚎啕大哭。

轰隆隆的雷声传来,瞬息间,瓢泼大雨自天而降。

冲刷着这片被血染红的土地,洗涤着未亡人的仇恨。

勃古尔痛苦万分,哭的停不下来,终是昏死过去。

护卫们不知如何处置,只得先将他和尸首都运回部落。

回去后的勃古尔大病一场,一夕之间,满头白发。

昏沉了几日,一时竟连福晋都不认得了。

部落的族人见一日之内拉回许多尸体。

议论纷纷,不知首领是得罪了什么人,先是小儿子被刺死,又是大儿子身亡。

福晋日日陪在勃古尔身边伺候,哄着他喝药,伺候他更衣吃饭。

勃古尔不再闹腾,只是呆呆的,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福晋日日以泪洗面。

这日一早,她醒过来,正要去为勃古尔穿衣擦脸。

却见他已穿戴整齐的坐在一旁,端正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