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无忌死了，死在了仙路上。
秋月转过身来，抱住了尘无痕，而后嘴角溢出鲜血，还未说话便昏了过去。铭反倒是兴奋，她变回人身，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芒，目光往远方扫去。
那里有着十几道气息，苍老又压抑，如一只只蛰伏的老狼。
忽然，空气急剧升温，一道火焰剑气如同一条长城般落下，将那十几道气息挡住。火焰散发着致命的危险，一道倩影出现在上空，目光冰冷的说道：“滚。”
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尘无痕一阵失神，她回首过来，燃烧着的发尾随风飘荡，二人就这般安静的对视，细细看着对方眼中复杂翻腾的情绪。
“这位道友未免太过霸道了……”一名佝偻的老者显出身形，冷冷看着女子和尘无痕，对于后者，他的眼中又贪婪的精光闪烁。
有一位站出来就有第二位，不多时，十二位半仙便都显出身形，那淡淡的仙威弥漫，压的空间扭曲破碎。
女子双目微眯，手中的落星剑上附上一层火焰，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曦儿，让我来。”尘无痕将秋月收入幡中后，来到她身边，看着赵曦来的面孔，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令他感到苦涩。
她没有说话，手中的剑垂了下来。
尘无痕见状笑笑，而后飞身上空，背后天锁浮现，隐约的构建出一道天门。面对十二位半仙，尘无痕轻笑一声，说道：“诸位是想尘某过天门，断绝世间仙路吗？”
天门浮现，简素又神秘，内部是漆黑的虚空，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诡异。天门一出现，天上便涌现雷劫，天地之间也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排斥之力，像是在告诫一般。
“哼，小小蝼蚁，还敢妄言断仙路？”一人嗤笑，看着那道天门道：“仙路断绝的是你，你自己走错了路，真是废物。”
“这气息，莫非你修的是上古遗留的功法？小子你不怕被清算？”又一人淡淡道，有些谨慎的看着天门中的景象。
“可以试试。”尘无痕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与左无忌一战，他又有了一些感悟。
话音落下，天地间寂静无声，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
“小子，你成仙所需的能量可不够，或许你要献祭你的伙伴呢……”
许久，一名人形的妖修忽然说道，言语之中带着自信。
“仙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又一名修士开口，身上涌现气息，一副欲要动手的模样道：“大不了我们不要活的了，在你踏仙路时就将你斩杀，桀桀桀……”
此言出，其他修士也纷纷展露气息，将尘无痕围了起来，目光不善。
“曦儿，快走。”尘无痕大喝一声，见她动身的一刻，尘无痕也动了。
那十二名半仙纷纷使出手段，朝尘无痕杀来，光是那些攻击的余波就足以击杀左无忌，而尘无痕一点都不怕。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道：“我没有路，但你们有啊！”
什么意思？
这个疑惑在十二名半仙心中闪过，紧接着便感觉眼角直跳，只见尘无痕的天门忽然破碎，九道天锁悲鸣一声便化作了碎片，而后又一道天门凝聚在尘无痕的周身，不过诡异和虚无的那面，是外界！
正所谓，我是洞天天是我，我即是洞天，也是天地，故我无路，因为我是路。而众生有路，或高或低，但万变不离其宗，我即是路，那我也能令人直踏天路，无论意愿如何！
十二名半仙目露惊恐之色，只见一道灰蒙蒙的涟漪一扫，尘无痕随着天门破碎而吐出鲜血，一道雪白纯粹的闪电落下，击中了他。
与此同时，十二条仙路轰然降临，落在他们的背后，一股恐怖的吸力将他们吸入其中，纷纷发出一声惨叫声。
肉体崩碎，灵魂绞杀，足以抹去世间一切的虚无河流冲刷着他们。
咔嚓！
一人没抗住，被无尽的劫难吞没，其天路应声碎裂，天道幡主动飞出吸收，而后一缕精华自宝珠往天穹去。
尘无痕与天道幡有联系，也终是知晓了那一直被收去的东西为何物……
道果！
雷劫愈发的猛烈，但目标已经变成了走天路的他们，尘无痕挨了一道几乎要把他消融，靠着云容二人献祭一条命的代价才活下来的天谴后，便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超脱世间的奇妙状态。
咔嚓！咔嚓！
又两名半仙陨落，尘无痕眯眼注视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那灵光一闪的想法可能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而目的自然是这些半仙的道果，凝聚了终身的精华、感悟、气运。
这便是自然之理，成则证道蜕变，败则化为道果重回天地，一边受着反哺，一边回收着道果，以此不但能维持平衡，还能逐渐增强天地的质量，达成所谓的……大世！
外界，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无数恐怖的存在纷纷复苏，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
半仙们纷纷陨落，不出半个时辰便只剩下两名，尘无痕看着这一幕，面色有点凝重道：“这便是逆天经的最终目的吗？不对啊……”
他看着正在奋力渡劫的两人，眼中一道道光芒闪过，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一点：
这般怎么看都像是顺天，给天道当狗，逆天在何处？逆天，逆天……
藏海，瞒天过海……
龙门，翻起脸来就是干……
那我没有路，我能拉出来别人的路，每个人的路都是通往仙路……
我在天眼中没有危险，又能收割道果，是个不错的工具，但如果我当二五仔……
我悟啦！
尘无痕两眼一亮，来到其中一人的仙路旁，撇了撇天空。
心一横，尘无痕便踏入其中，而天上的雷劫依旧在落下，每一道都蕴含着无上的毁灭力量。尘无痕本想抵挡，但只见那些雷像是长眼睛般，纷纷打在登天路的修士身上。
他回过头来，却看见尘无痕，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指着尘无痕说不出话。
“嘿嘿，我悟了！我悟了！”尘无痕却不去理他，踩着对方的仙路直登而上，毫无阻碍的超过了对方，然后在他呲目欲裂的神情中登顶了。
轰隆！
尘无痕感到一股柔和的吸力，无需解释便知晓这是已经成功，准备蜕变的先兆。而下方，仙路轰然倒塌，那名修士惨叫一声，在不甘中被绞个粉碎，依旧是被清道夫天道幡吞没。
忽然，一股排斥力传来，欲要将尘无痕踢出去。
然后……
吸力，斥力，吸力……
尘无痕：(╯‵□′)╯︵┻━┻
像是无法确认一般，原本的最终雷劫在空中旋转好几圈后，便不耐烦似的往一处劈去，而后便听见一声悲惨的鸭子叫，紧接着就是仙路倒塌的声音。
天空恢复成原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看着和狗见到骨头一样上去吸收的天道幡，尘无痕有点茫然，淡淡道：“过来。”
天道幡毫不犹豫，回到尘无痕手中，他略微惊讶，又说：“去。”
它这才飞去，将那截仙路收入幡中，只不过这次的道果被反哺给了尘无痕。
但……没用啊！
尘无痕只感觉力量又强了几分，自己是仙吗？不像啊？但都过仙路了啊？！
天道幡的尾巴被风吹过着拂过尘无痕的头顶，像是在安慰他一般。
想了想，尘无痕再次凝聚天门，试着翻转了几次，但毫无动静，或许是因为附近没有符合开仙路条件的人。而他往里面看去，依旧是一片虚无，走入其中便觉得置身于漆黑的宇宙中。
没有星星，没有光，什么都感受不到，不对……或许只有一股淡淡的绝望。
“或许我还不配成仙？”尘无痕想了许久都不曾明白，只好作罢，转身欲要离开时，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站在后方的赵曦来。
微风徐徐，吹动尘无痕的头发，他看着赵曦来许久，却不知道该生出何种情绪，五味杂陈，却无一味明心。
“你修的道……很古怪。”赵曦来心中任由悸动，方才她如果跑的慢一些，恐怕也会被强行拉入仙路。一个半仙都没到的修士进成仙前才开启的仙路，毫无疑问是死路一条。
半仙也一样。
“倒不如说是谁人的后手。”尘无痕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又是一阵寂静，忽然，不知哪里的一片枫叶自二人之间飘过，落在地面上。
“你是尘无痕吗？”赵曦来鼓足了勇气，认真又急切的看着他，看着这完全陌生又异常熟悉的尘无痕，有着一种撕裂和不真实感，她感觉眼前之人仿佛不存在一般。
我该怎么说？
尘无痕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想了许久，道：“尘无痕已经死了不是吗？”
“是啊……他已经死了……”赵曦来伸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声音有些失落和悲伤，道：“或许，他没死，只不过远去了？只是一个恶作剧！他会回来的吧？！”
听出赵曦来话语之中的颤音，尘无痕沉默了，低下了头。
她便等，静静的等，她等待的太多，已然已经习惯了。
“等他玩够了，或许就回来了。”尘无痕抬起头，眼中已然含着泪水，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但记忆中赵曦来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
“是啊，他就这是这样的小孩子气……不过我不会怪他的，在大事上他还算聪明，说不定会给我一个大惊喜呢？”赵曦来玉指绕了绕头发，忽然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笑的很美，那般的惊心动魄。
“不过世事无常，也许他回不来了也有可能的。毕竟那个地方，他一定会去的。”
“我会一直等。”
“他知道会很开心的，但也会心疼，你已经涅盘重生，不如重新开始？”
“我说过，我会等，无论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