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没多说什么,他不在乎苏承怎么想,只要他自己能想明白,就够了。
觉得难以接受无非也就是怀疑叶清荷的本质也是如苏承描述的怪物那般,但即使这样,长卿依然会坚定地走下去。
“舅舅,你说,人可能会爱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么......”
他并不期待苏承能给他答案,他只是感慨一番,本以为苏承会觉得奇怪,亦或是说出一篇长篇大论。
但苏承的回答却毫不犹豫,答案也出乎他的预料。
“可能啊,肯定是可能的啊。”
说出这个回答时,苏承的眼睛有些闪亮,像个少年。
“这样啊.....”
“小崽子,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也许我和你故事中的梅菈一样,也见到了幻觉。但我觉得那不能叫幻觉,就像梅菈看到的所谓邪神,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不然你也没什么必要去介绍它。”
“确实。”
“你继续讲吧,舅舅。”
苏承点了点头。
“我曾经也怀疑过这些都是梅菈的幻觉,直到在她半清醒半疯癫时和我进行过的一次谈话,让我产生了动摇。”
“梅菈说,她能听到那笔记本上画着的雕像正在和她说话,它是遥远而伟大的玛木尔杜斯格利亚的意志,她说的非常笃定,甚至于那画中雕像所说的每句话她都能将其复述下来,要么她是得了精神分裂症,要么她说的就是真的。”
“她还说,那些邪教团体成员,都成为了玛木尔杜斯格利亚的眷族,而她则是重要的‘使者’,那画中的雕塑则是‘先知’,先知许诺给她一切,并会指引她走向正确的道路。”
“梅菈还说,她的疾病是绝对无法治愈的,那是邪神搞得鬼,她想要治愈自己的疾病,就必须按照先知的指引去做。”
“当她刚和我说完这些时,我只是半信半疑,但当她那对碧蓝碧蓝的眼睛和我四目相对,问我会不会相信她的时候,我就毫不犹豫地信了。”
长卿却有些迟疑道。
“可在我听来,却像是你遭到了她的蛊惑。”
“你这么说也没错,算是吧,难道爱情本身不就是一场蛊惑么。”
苏承无所谓地笑了笑,反问道。
长卿无心和他探讨这个问题,转而问道。
“所以她准备做什么?按照那笔记本上画的先知所说去做?先知让她做什么?”
“把供奉着伟大的玛木尔杜斯格利亚的献祭仪式做完。”
“什么意思?”
长卿心中一凛。
“难不成是要她继续杀人,将尸体献祭给邪神?”
“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吧,不止如此,先知还有许多其他要求,总之都是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梅菈将先知告知她的信息以及向她灌输的知识也全部告知于我,并且她要我帮她。”
“帮她什么,帮她杀人么。”
长卿皱了皱眉。
他在异界称得上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联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和那些疯狂的邪教徒无异,做什么献祭生灵的愚蠢仪式,还是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尽管如果把他放在苏承的处境上,如果对方是清荷,他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是了。
但苏承却摇了摇头,反问长卿。
“你知道我喜欢梅菈什么么?”
“反正你肯定不会说漂亮这种肤浅的理由就是了。”
“诶诶,怎么能不漂亮呢,喜欢别的不耽误我同样喜欢她长得漂亮好吧。”
苏承不正经地笑了笑,然后有些怀念道。
“那姑娘真是太酷了,就在她和我讲了先知告诉她那些血腥的献祭仪式,和诡谲疯狂毫无人性的献祭条件和对象之后,我甚至已经犹豫着想要答应帮助她了,可她却说,她不会做这些事情。”
“她说,什么邪神,都吃屎去吧,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自己。”
苏承挑了挑眉。
“很酷,不是么,明明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那所谓的邪神,明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那先知的蛊惑,可她却依旧不受它们的控制,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说她有对付邪神的法子,不需要杀任何人,也能救她自己,但是她现在已经快要失去了行动能力,又被当做精神病,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去做,需要我帮她,完成她的计划。”
苏承颇有些感慨道。
“只可惜,那时候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太过浅薄,行事还不够周密,才导致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你们做了什么?”
长卿问道。
“那真是很疯狂的一段经历,我像一个小偷,把梅菈从医院里偷了出来,我们两个骑着摩托一路狂飙,一边躲避警察的追捕,一边还要按照她的计划去破解邪神的仪式,活像是一场私奔大戏。”
“所以你们最后成功了?”
长卿问道。
“梅菈成功了,我却没有成功。”
苏承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梅菈的脑癌确实好了,她真的恢复了健康,并且我们没有伤害任何其他人,从此之后她没有再看到过邪神,也没看到过我。”
长卿一时间没明白苏承的意思,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梅菈的计划很顺利,尽管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时而让我带她到某处采集几株野草,时而让我在某处撒一把钢针,时而在某时某地点上一把火焰。”
“她就像是凭空得到了许多的知识,还有记忆,那些绝对不是一个疯子的凭空想象,一切逻辑都严丝合缝,计划周全。”
“最终在经过了复杂的仪式之后,她跳进了熔炉之中,烧成了灰烬。”
“她这不是死了么,为什么是成功了。”
长卿纳闷。
“不,她没有死。”
“人在那种情况下还活得下去么?”
苏承却笃定地点了点头。
“活得下去,因为,我也进了那个焚化炉。”
“什么?”
长卿吃惊。
而苏承的神情则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