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小丫头已经打起微酣,常威却无法入睡。
他把常小蛮的胳膊塞回被窝里,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
除了感动,他还有着不可避免的担忧。
1958年一些措施带来的后果已经开始影响到城市,那么农村的情况只会更加麻烦。
激进之后,苍也空了,井也空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可是当它被证明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意义!
人微言轻,又有审核大神虚空凝视,他不敢多言,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家人,然后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尽量多帮助一些人。
不求圆满,只求心安!
大多数人想要改变世界。
常威只想改造自己。
范团儿回到家里,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很多人去感谢常威?”范妈拉着范团儿兴致勃勃的聊着。
“嗯,他们家柴房那都堆满了一堵墙,还有人这么冷的天,专门破冰抓鱼给送来。”
“那他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他都没出面,家里是常爷爷招呼着。”
“......老爷子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那是,他们家门风可好了,常爷爷训话的时候,弟弟妹妹们都站着听,连常珑都不敢调皮。”
“这不是明哲保身之道。”范爸轻轻叹了口气,看见范妈瞪过来的眼神,连忙改口道:“少年郎,有些意气,反而是件好事,他要是做什么都循规蹈矩,沉稳老练,那才是有问题。”
范妈翻了个白眼,“多好的孩子啊,他才十七,你十七的时候能像他这样?”
“我十七的时候也扛枪了。”范爸嘟囔了句,看向女儿道:“放心吧,护着他的人多着呢,有李老头在,谁都动不了他。”
这话说大了些,排在李老头前面的还有不少人。
只不过谁也不愿意触碰这个老头的地盘。
这个位置不算高,但绝对是心腹之地。
更何况范团儿还知道,常威做过红烧肉。
少年不惧岁月长,
彼方尚有荣光在。
等时间嘉许,
等春风得意。
......
临近过年,龙组的工作也开始收尾,除了敖文带着白泽小队的部分成员还在兖北出差,其余的人都开始进入到摆烂的阶段。
常威也不苛责,这是国人都会有的情绪,如果大年三十还有人在认认真真的勤奋工作,这个人一定是老板。
大办公室里吵吵闹闹的,都围在覆灰的火盆前闲聊。
常威溜达着进去,身后跟着范团儿。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个吃饱了没事做的女人。
如果没有,说明你还不够成功。
“张龙,你这是怎么了?”范团儿看到张龙鼻青脸肿的样子,关切的问着。
常威不用问都知道,他一个官二代,还是龙组的,谁能揍他?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邬继茂道:“鸡毛,你觉得作为一个男子汉,什么事最窝囊?”
邬继茂想了想,认真道:“打女人。”
“还有没有比这个更窝囊的?”
“打不过女人。”
办公室里哄堂大笑,连范团儿都捂住嘴跌在姜红霞怀里。
张龙恼羞成怒,看看常威,瞅瞅范团儿,闷哼一声,腹诽着:我看你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能怼着邬继茂和姜红霞开群嘲。
反正论吵架,在座的都是垃圾。
吵到最后,姜红霞说不过他,怂恿着邬继茂直接上手。
常威看着狼狈逃窜的张龙,摇了摇头。
在家被媳妇揍,上班挑衅邬继茂,中药和西药都救不了你,得吃农药才行。
他晃悠着跨过小门去隔壁派出所小院,准备提前给几位长辈拜年。
杨文海办公室里,常威刚进去就看见他在泡茶,见到玻璃杯上飘着的厚厚半杯药材,他都惊呆了。
“叔,您这都是些啥啊?”
“枸、党参、鹿茸、羊藿......”杨文海小声道,他知道常家世代行医,瞒不住常威,苦笑道:“你婶子想要个儿子,已经想疯了。”
常威看到杨文海重重的黑眼圈,很理解的点了点头。
只是你这么补,也不知道媳妇受不受得了啊!
这是人,不是阿童木!
杨文海不想和常威这个未婚小年轻谈论自己的苦楚,岔开话题道:“你们过年值班吗?”
“不值班,过了十五我们就要南下,让他们和家里人多聚聚吧,不过我会过来,陪陪两位老爷子,喊他们去家里,他们又不肯。”
“还是你有孝心。”杨文海点点头,“你放心,我们这边会照应着。”
常威来找他就是为这个事。
两位老爷子说常家女眷多,死活不肯去。
其实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没那么多避讳。
不过他也不强求,俩老头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到时候把家里的小辈都带上,多陪陪他们就是。
从杨文海办公室里出来,又去刑侦办看望了下朱飞虹和谢三福。
两人见到常威来提前拜年,自然笑的开心,拉着他好一顿夸。
“韩松呢?”
“隔壁审讯呢。”
“年底了还有案子忙?”
“给治安办帮忙,抓了个票仓的。”
“现在还有?严打还没结束呢。”
“年底了吗,人心躁动。”这话是谢三福说的,他早就见惯了,也没多惊讶,“这种事也不能卡的太死,总会有人想方设法钻空子,没空子钻的时候反而会惹出大事来。”
常威就笑,“你这话符合人性,但是不符合d性啊!”
谢三福就使劲搓他的脑袋,稀罕的不行。
常威聊了几句,从审讯室外走过时停了下脚步,好奇的进去看了眼。
被抓的居然是个小老头,也不知道枪里还有多少子弹。
韩松表情悠哉,拿着笔询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的?半掩门我们都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转了正行。”
老头说出句颇有哲理的话,“手里的米多了,身边的鸡就会自动找过来。”
韩松都笑了,把笔录拿过去,“行吧,看看有没有问题,签字画押,拘留十五天,你这个年得在炮局过了。”
老头也没看笔录,顺从的签了字,盖上手印,叹气道:“明明两人相互喜欢,却因为叫不出对方的名字而犯了法,唉!”
常威都听笑了!
干了半年多的工作,他最深的体悟就是,这个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犯罪的理由和借口也是千奇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