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要干的事情,当然不只是捅这么一刀这么简单。
挺条刮毛,开膛破肚,翻肠倒肚,红白下水弄干净,要忙乎半天时间。
龙组小院里血刺呼啦的,血腥味四处弥漫。
所有的人都在做事,剁骨头的,分肉的,洗刷肠肚的,镊子摘毛的......
常珑带着熊初墨和常小蛮又来了,大摇大摆的进到院子里,看见两扇吊起来剔骨解肉的猪肉,立刻颠颠的跑到常威身边怒道:“大哥,你们杀猪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还没见过杀猪呢!
常威指挥着邬继茂和李来福剁骨头,又吩咐吴长坤灌血肠,安排妥当后在水盆里洗了洗手,这才搭理常珑道:“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常珑把小手在猪肉上戳了戳,又跑去看猪肠子,最后捏着鼻子跑回来,听见常威的话,随口应道:“考试啊,考完就放学了。”
“都考完了?”
“大哥,我们只考半天,上午就考了语文,明天再考数学。”
常威点点头。
二部制,下午是高年级的时间。
他见常小蛮已经被范团儿抱走,便领着两小只朝后院走,好奇道:“你们考的怎么样?”
熊初墨还未来得及回答,常珑便问道:“大哥,你们中午是吃猪肉吗?”
“我问你考试呢。”
“哎呀,大过年的,聊点愉快的话题,你看,我就从来不打听你的工作。”
大过年的......
这话出来,常威顿时无语,见小姑娘精神抖擞的一会蹦一会跳,又不甘心道:“行,成绩我就不问了,你和我说说看,作文写的怎么样?”
因为不学汉语拼音,所以语文的学习进度要比后世快,一年级就开始学习组词,造句,写小作文。
常珑不愿意搭理她,撒腿朝着后院跑。
熊初墨不好意思跟着跑,小声道:“大锅,珑珑的作文写的很好呢。”
常威不信。
熊初墨就说,“作文的题目是太阳,珑珑写的是,太阳太阳,你别晒我了,我会被晒黑的,你去晒我妈妈,把她的头发也晒黑吧!”
小姑娘的口齿还有川音,轻轻脆脆的,带着南方的温柔。
常威的脚步顿了下,欣慰的点了下头。
这妹子没长歪。
家里有常爷爷和娘管着,他就不担心离开的半年里常珑会学坏。
把两小只交给俩老头,陪他们说了会话,听完王爷爷的嘱咐后他又去了倒座房。
杀了两头猪,中午当然是吃杀猪菜,他可是在东北跟着大厨好好学习过。
这可是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一只猪能做出多少道菜?
常威要是能全写出来,至少得写三页纸。
“常威,这是你要的五花肉,最好的两块都拿来了。”范团儿抱着盆子进到厨房里,看见常威套着围裙,熟练的翻炒着铁锅,不由的看呆。
常威做饭好吃是龙组都知道的,她也吃过几次,但是眼前这么有烟火气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套着围裙做饭的男人,真特么的帅气!
常威把五花肉从盆子里拿出来,精挑细选出最漂亮的一段,用刀切下来丢入大锅里焯水。
“你昨晚不是说给几个老头子送点山货吗,让吴长坤再做点香肠我给送去。”常威一边翻炒着,一边回话道:“这次分肉,你把派出所也算上,给他们那边也分点,你去找杨所长说。”
范团儿没有反对。
隔壁邻居,又是常威的原单位。
至于送给龙组的肉被分出去,会不会有人提意见?
上次分的野猪肉可是常威自己的,拿的时候谁手软了?
她探头看了眼锅里翻滚的五花肉,见常威夹出来后冲过凉水,又小心翼翼的切成四方小块,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菜?”
“红烧肉。”常威回答着,又笑道:“你最多只能吃两块,这是王爷爷要的,一会做好了他得拿去送人。”
老王头送人?
她只见过有人给老王头送东西,这位老祖宗般的人物无欲无求,谁敢收他的礼?
红烧肉......
范团儿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又想起,常威曾经觐见过一次,那时候刚破了假票证案,早上还是自己去喊常威起床的,结果因为说错了话,让常威被笑了好久。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做了红烧肉送进去。
红烧肉是甜的。
也不知道无辣不欢的人为什么喜欢这道菜!
它靠的是冰糖炒出来的糖色,而不是像西方人那样放甜酱来增味。
听说西方人吃蔬菜都会放一种叫做美乃滋的甜酱。
常威第一次听说这个甜酱的名字,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
杀了年猪,就真的快要过年!
到了年底,日子愈发过的快,转眼就是周日。
这两天里,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考完了试,连何雨水都回到了小院子里开始放寒假。
半年住校,少女饿的又贫了些,昨晚在常威家里没客气的大吃大喝,感叹道:高中生活就是不让高中生活。
常威就给她不停的夹菜。
少女听闻常威过完年要去川省的事情,呆滞了片刻后笑嫣如花,嚷嚷着让常威给她带火锅底料回来。
常威起床,先把盐水瓶里换上热水,用毛线罩套好,轻轻的放在常小蛮的脚边,到院子里去洗漱。
晨间,空气里笼罩着一层薄雾,寒气袭人。
他拢了拢身上的棉大衣,走到鱼池边看了眼,一拳下去,池底一尺厚的冰层碎裂成块,又被他收入到空间。
入冬后就养不成鱼,他会在水池里放些水,等冻透了再打碎收走,明年夏天可以拿出来解暑。
冰箱现在已经开始国产,但是他够不着。
后罩院里,小家伙们还在赖床,常威坐在八仙桌前陪着杨敏吃面条。
“娘,今天我要去团儿姐家里谈事,中午不回来。”
这是早前就说过的事情,杨敏点了点头,“杜野的奶奶今天请了六姑过来提亲,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哪儿轮得到我说话啊,家里的大事得爷爷和您来做主。”常威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想了会道:“房子的事情已经说定了,开了春再修吧,等我南下了,让杜奶奶先住小蛮那屋就行。”
“嗯,等你回来了,我把常珑那屋给你拾掇出来。”
“不急,回来了再说。”
母子俩就在饭桌前闲话家常。
想起儿子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杨敏的眼眶就开始泛红。
但是常爷爷说了,这是好事。
她不敢再在儿子面前表露出来,只是埋着头,小口小口的嗦着面,听着儿子在耳边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