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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威径直走来,问了个和案子毫无关系的问题。

“我,我就是随便走走。”任俊秋紧张不已,他还记得这个少年的威力,不想再尝试一次,支吾道:“我是津门人,十多年没有回来,重回故地,到处走走看看。”

常威站在他面前,上身是一件藏青色呢绒大衣,脖子上还圈着一条围巾,看上去温文尔雅,目光柔和,却隐约跳跃着嗜人的光,似乎随时都能化身虎豹。

“那我换个问法,你把东西藏在哪里?”常威虚眯着双眼,眼神逐渐锐利。

任俊秋心跳漏了一拍,面色不自觉的苍白几分,期期艾艾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躲闪,不敢和常威对视。

如果在森林里遇到了老虎,大概就是这样。

常威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淡笑着,“我们的人刚才从津门电气电线厂回来,他们说你回来参加研讨会是主动要求的。”

任俊秋辩解道:“我,我想家了,所以想趁这个机会回来看看。”

常威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祖籍宁波,沪上同济大学电气专业毕业后才来津门工作,想家之事从何说起?”

任俊秋愣住。

没想到自己的资料被查的如此彻底。

他耷拉下脑袋,喃喃狡辩道:“我虽然不是津门出生,但是我的家族都迁徙到了这里,我的父......我的很多亲友都在津门。”

常威的耳朵动了动,他明显感觉到任俊秋提及父母的时候顿了下,然后把话题扯开。

他对着范团儿招了招手,踱步走出审讯室,“查一下,看看任俊秋父母是什么情况。”

范团儿点头匆匆离开,片刻之后回来,压低着声音在常威耳边道:“他父母是跟着任俊秋一起来的津门,四四年去世。”

冰美人的呼吸清香怡人,尤其是热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让人耳朵有点痒。

常威让开小半个身子,思忖片刻道:“查一查,看他父母葬在哪里?”

“你怀疑他把黄金和珠宝藏在父母坟冢里?”

“除了那里之外,还有哪里能藏十几年时间不被人发现?”

“那他还真是个大孝子。”范团儿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如果真的这样,这么多的陪葬品,确实是个大孝子。”常威点了点头。

可能存在大量黄金的事情现在只有他和范团儿知道,甚至龙组的人都只知道个大概。

不是不信任,而是常威现在也不敢肯定这笔藏宝还在不在。

他是从军统专案组对他身边亲友的审讯记录里归纳总结出来的这件事。

也许这是军统当年情报错误,也许这笔钱已经被军统找到,也许小鬼子最后没有留下来,也许......

十几年时间,有太多的可能。

所以到现在都是他和范团儿在秘密的查,甚至还没有通报给两位部长。

如果他现在闹的满城风雨,最后落一场空,那才是笑话。

他没有在审讯室里也公开询问黄金,而是用”东西”这个词来试探任俊秋的反应。

看到范团儿脚步匆忙的下楼离开,常威转回审讯室,交代姜红霞道:“先押下去吧,张龙赵虎,来福鸡毛,你们晚上轮班看守,不许任何人接近他。”

龙组的人都知道任俊秋身上还藏着一个大案子,此时自然不敢马虎,领了命令,给任俊秋带上手铐脚镣,带去一处僻静的羁押房,两人在外面看守,两人就在房间里面陪着。

邱队长感觉到了龙组如临大敌的严谨,他也不过问,只要不把津门市局牵连进去,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谋杀案已经破了,主犯是个潜逃十多年的汉奸,谁也责怪不到津门市局的头上。

见龙组要自行看守,他不仅没生气,反而特意叮嘱不许靠近。

常威安排好这些事情,看看天色渐晚,转身对姬晓望道:“回来一直在忙,给你两天假,回去看看吧。”

姬晓望的眼神雀跃了下,又摇了摇头,“还是等案子彻底了结后我再回去吧。”

常威浑不在意的挥了下手,“剩下的部分主要是调查局参与,和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你安安心心回去休息两天。”

姬晓望见常威的话不似客气,点头应下。

“开车回去,风光点,给家里父母和兄弟姐妹多买点东西,你带钱了吗?”

常威比姬晓望小两三岁,叮嘱这些话却丝毫没有任何违和感,姬晓望也未曾感觉到不妥,点头道:“来的时候取了钱。”

姬晓望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常威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从市局出来先去买了不少东西,然后回了宾馆换上一身警服,姬晓望把这些日子自己得到的三枚军功章认认真真挂在胸前,戴好大盖帽,对着镜子敬了个礼,咧嘴开心笑着。

......

去京城的那个小子,开着车回来探亲,成了胡同里最大的新闻。

仅仅三个月时间不见,那小子似乎换了个人。

再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

他的藏青色冬季警服上挂着三枚耀眼的军功章。

听说已经是副科级干部。

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

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

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

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

常威说的对,应该要常回家看看。

弟弟换上一套崭新的梅花牌运动衣,兴奋的拿着他的手枪在院子里“啪啪啪”的大喊着。

妹妹跳到哥哥背上,腻着不肯下来,脚下晃着一双漂亮的小白鞋。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起家常,不时有邻居过来送菜串门,问问姬晓望的情况,又感叹着离开。

他本人是不想显摆的,在京城见惯世面后,他的心境愈发平和。

可耐不住老娘想说啊。

姬晓望在津门市局干了两年,做的都是勤务兵的活,邻居里私下未必不会说闲话。

好不容易他现在出人头地,老娘还不得出一口心里的闷气吗?

姬晓望轻轻的摇了下头,决定随她去。

一桌好饭菜,他陪着老爹喝酒。

沉默寡言的姬爸醉了。

他不善言辞,每每姬晓望敬酒,他都会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