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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楼派出所。

被羁押的白家老二洗了脸垂头丧气的坐在拘留室里,脸上拉开的几道口子简单的抹了点紫药水。

酒是醒彻底了,也不知道是疼醒的,还是吓醒的。

白家老头在外面和人下棋,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木已成舟,人都已经在派出所关了起来。

他只能跑到派出所来低声下气的求着常妲说好话。

主要是常威也不搭理他,早跑的没人影。

杨敏来了,冷着脸不搭理亲家两口子,抱着大女儿悄悄抹眼泪。

这一年常妲受了多少委屈。

肖强不管他们,空了一间办公室让他们自己协商,谈不好明天就把白家老二拉去密云修水库。

朝里有人就是好。

常威真不是偷懒,他就是极为讨厌这种娘们唧唧婆婆妈妈的场面,有这功夫和李来福抽烟打屁多有意思。

他觉得现在可以试试,兴许能打的过来福呢。

李来福抓着常威就不撒手,“你把那个公式再给我说说。”

常威看着满桌子草稿纸抓狂道:“你什么文凭?”

李来福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公安学校啊,我前年毕业的。”

常威不信,这些算术题小学生都会。

李来福接收到了来自常威的鄙夷,慢慢的低下头道:“我家里穷,高小都没读完,我爹死在朝鲜,后来我爹战友回来给我弄了个公安学校的通知书。”

行吧,自己被录取也是走后门,二哥不说大哥。

做为家里最大的男人,常威还是没逃过,很快被他娘给叫过去。

办公室里常威沉默了好一会,在白家老两口期盼的眼神中很认真的说道:“我是我姐带大的。”

白老头连忙道歉:“明白,明白,这事是老二犯浑,只要能把老二放出来,你就说该怎么办,我们都接着。”

“行,我大姐搬回来住,白老二以后见着我姐绕路走。”

“行行行,他再敢乱来我打断他的腿。”

“房子我家带走。”

白家老太婆顿时不肯,囔囔起来:“这房子是分给我家老大的。”

常威突然爆炸,瞪着眼睛极为不客气的说道:“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吧,不是我爹去找的街道办,就你家还想分房子?”

白家老太婆被常威给吓呆住,想着开始挨的打,也知道现在两家已经算是彻底闹翻,别指望这混小子给什么长辈面子,喏喏道:“房子你也扛不走啊。”

“这你别管。”

白家老两口有点舍不得,现在房子都归国家,有钱都买不到,原本他们想着过两年把常妲给挤兑走,然后老两口搬来倒座房,把西厢的两间大屋给老二结婚用。

想的很好。

现在形势逼人,不答应,老二别说结婚,工作都得丢。

不等白老头说话,常威又说:“姐夫死的时候,厂里抚恤三百七,都给我姐算是赔偿,妈的,自己不惜命喝酒开车,把我姐给害的守寡。”

白家老头又开始心疼钱,三百七啊,那老脸纠结痛苦的,皱纹都能挤死苍蝇。

常威才不在乎呢,“说清楚了就签断亲文书,从此我们两家再无瓜葛,小蛮的户口跟着我,以后姓常,我养着。”

常妲猛的一下子抬头,泪眼朦胧的刚想说话,就被杨敏给拉住。

说完常威就不再吭声,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思。

上次街道办陈主任说有困难可以去找他,希望不是句客套话。

实在不行就只能求师傅出面。

只坚持了半个小时,白家就妥协。

拿钱,断亲,画押,折腾完天都快亮了,等回到家,常妲抱着常威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全家都戚戚然,只有被吵醒的小丫头看到妈妈又来了,高兴的蹦蹦跳跳,惹的常妲哭笑不得。

常威累的要死,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这一天天的不是抓贼,就是打人,日子过得太刺激。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看着常妲的状态还行,已经开始洗洗刷刷的收拾屋子,常威也就不再操心她的心理健康,洗漱后把自己书包清出来挎在肩膀上出门。

常妲追了出来,喊道:“弟,你还没吃饭。”

常威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刚起来他就在橱柜看过,家里只有二合面的馒头,那玩意他吃了咳嗽。

在国营饭店吃了碗杂酱面,又去北海公园溜达了一圈,提着三条大草鱼进了街道办主任办公室。

陈铭记看着他一脑门的汗,笑着问道:“小常威,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麻蛋,怎么都喜欢加个小字。

腹诽着,常威认真道:“陈主任,我是来行贿的。”

陈铭记哈哈大笑,三反五反已经结束,可哪有拿着三条鱼来考验一个处级干部的。

“那这个考验干部?行了,有事说事,我这还忙着呢。”

“那我可就说了。”

“不说就赶紧出去。”

常威摸了摸脸颊,凑到桌子跟前把昨晚的事情说了遍,最后道:“我就是想换个房子。”

陈铭记思忖着没有说话,目光在常威身上停留了片刻道:“说起来你姐的房子当初还是我给办的呢,一眨眼就是五年啊。”

常威急忙道:“哎呀,那我们家欠着陈主任的人情可太大,陈主任,你家还缺拉磨的大牲口不?”

陈铭记被常威说的一愣一愣。

这小子真给个梯子就敢上。

青年报上的文章他看过,写的很好,听说青联对这件事很重视,已经写进内参文章。

通了天啊!

他记得常威的好,记者采访的时候,常威可是一直把他往前面推,文章上有三次提到他的名字。

兴许今年老书记退休,自己就能提一级。

陈铭记决定卖常威这个好,把人情做满。

“你们院里也没有空房,我也不能让人搬出去给你腾房子,你要是不嫌弃,先在倒座房里住着怎么样。”

“那可就太好了,只要有房子住就行。”

“你姐也受了委屈,是我们妇女工作不到位,我再给你个好,不枉你提鱼来贿赂我,你们院西南角三间倒座房我都给你,那有道月亮门,你姐住着也清净。”

常威惊住,自己面子这么大的吗?

“陈主任,这,要不我再给您送几条鱼吧。”

陈铭记哭笑不得,看了看常威手里的鱼,笑骂道:“把鱼提到食堂去,麻溜滚蛋。”

常威不服气道:“这鱼是我送您的。”

“你见谁送礼送到办公室的?赶紧滚。”

常威哼哼唧唧提鱼准备出门,心里盘算着干脆把老母鸡给陈主任送家去。

“诶,回来。”

常威非常顺滑的转了个弯,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前。

“你这些天都在钓鱼?”

“陈主任,你怎么知道的?”

“收购站离我们就几步路,街道办里谁不知道有个小子天天钓几十斤鱼。”

看来每天低价卖三十斤鱼的做法还是有用的,现在连街道办都知道自己钓鱼厉害。

“你每个星期给我们街道办送三十斤怎么样?和收购站一个价。”

“安排!”

“啥意思。”

“听陈主任的安排。”

“那可记住了啊。”

“明儿就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