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是被杨景和拧着耳朵出的茶楼,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讨饶。
走到人少的巷子里,杨景和方才放开他。他揉着耳朵委屈的看着叶怀昭,“公子,小的下次真的不敢了。”
叶怀昭用下巴指了指巷口的方向,“走吧。”
钱宁没想到这贵公子这么轻易就让自己走了,一时还有些呆愣,他做好了准备再挨一顿,让那贵公子消消气,但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过了。
“怎么,还想挨一顿啊!”杨景和今日气不顺,冲他瞪着眼睛。
钱宁慌忙往叶怀昭身后一缩,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我走,我走。”
叶怀昭无奈的从他手中抽出袖子,“看你也算机灵,以后这种当街调戏民女的事别做了,若非实在不得已,她一个女子,怎会抛头露面来赚银钱。”
钱宁忙不迭的作揖,“不会了不会了,多谢两位公子高抬贵手。”说着又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们:“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记得到锦绣绸缎庄来我啊。”
叶怀昭对他点头笑了笑,那钱宁边走边嘟囔,“其实我就是想看看她的脚。”
杨景和又扬起了拳头,“一个姑娘家的脚,是你能看的嘛。”
钱宁盯着他的靴子看了一眼,又看了眼叶怀昭的,摆手说道:“我看她的脚很大,又穿的是男人的靴子,我在想她会不会是个男人假扮的,所以才上前去摸了下脸。”
“你还挺委屈的是不是。”杨景和又气愤的撸着袖子准备揍他。
“好了,好了,别闹了。”叶怀昭拉住了杨景和,“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两人避开人群,往皇宫宫门走去。
却不料,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又见到了那名女子,穿着一身粉色衣裳,跪倒在药房门口苦苦哀求。
“我娘快要撑不下去了,就等着这药救命呢。”
掌柜的也有些于心不忍:“姑娘,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我已经赊了三天的药给你了,再说了我要你这琵琶有何用?”
水涵空跪在地上,用膝盖往前挪动了几步,“掌柜的,我明天一定给你。”说完大哭起来,“那个天杀的小贼,连我救命的钱都要偷走,娘啊!”
杨景和和叶怀昭对视了一眼,刚刚从钱宁钱袋里拿出来赔给她的钱足足有二十两,这在普通人家不算小数目了,看来刚刚在茶楼人多眼杂,这姑娘出门便被盯上了。
“我帮他给。”杨景和大步走上前去。
那女子听见他的声音,惊喜的回头。
那掌柜看他们打扮不俗,客客气气的将人迎了进去。
“这位公子,并非在下不近人情,而是不能开这个先河啊,否则我们小本生意,难以为继啊。”
叶怀昭体谅的付了银子,随后又多拿出了一锭,递给了掌柜。
“以后这姑娘来抓药,你便从这扣除,若是不够,便来城西的叶府讨。”
城西历来贵人云集,但凡住在那里的人,都与皇家沾亲带故。那掌柜的慌忙将银子往外推,惶惑的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
“让你收你就收,怎么?平民百姓的一吊钱不能开先例,他的钱,二十两你都不要?”杨景和在一旁冷冷的说道,将那掌柜给吓的冷汗直流。
“掌柜的,收下吧,你做生意有自己的规矩,是好事。”叶怀昭反而温和的多。
“那姑娘的娘,到底是什么病?”
“就是寻常的痨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需的仔细的养着,也难为这姑娘了,这天长日久,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啊。”说完叹了口气,“若是个小子,我倒不介意让他到我这药房里当个伙计,可惜是个姑娘。”说完摇了摇头,“但愿能遇到个好人家,做妾也好,做丫鬟也罢,总归也是一条出路,否则啊?”
“否则怎样?”杨景和皱起了眉头。
那掌柜看了看他,“这女子在这世上,要自己谋生,哪有好的活路。”说完压低了声音:“那长乐坊的好几个龟公老鸨,都派人盯着呢,就等她熬不下去了,用很低的价格买过去。”
叶怀昭和杨景和的脸色都不好看,两人无法对一个弱女子的苦难无动于衷。
“哥!”杨景和瞥了一眼在药堂外面等着抓药的姑娘,动了隐恻之心。
“景和,水姑娘的事情很好解决,找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再找一个稳定的谋生之处,你放心回去吧,我会解决。”他知道杨景和的意思,想跟以前一样,将人安置在他的叶府中。叶怀昭倒也不介意多养一个人,但现在不同以往,他本就在想办法,将叶府的下人不动声色的打发出去,免得几个月之后,他们跟着自己遭遇杀身之祸,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再将无辜的人带入自己府中。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日之后,他会在宜妃娘娘的宫中,再次见到水涵空。
她只是在外间,做着一些打扫的杂活,见到叶怀昭,怯生生的行了个礼。叶怀昭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换上了关切的笑容,“如今你在这宫中安心待着,四殿下和宜妃娘娘脾气都极好,你做好分内的事。”
那姑娘按照宫里的规矩给他行了个礼,“多谢公子,这一定是阿娘在天上保佑我,才让涵空遇到四殿下。”
“你阿娘?”
水涵空低着头,神色哀戚。“阿娘撑不下去,已经走了?”
说完啜泣着说道:“孩儿没用,连一副薄棺都买不起,便只能卖身葬母,幸好遇到四殿下慷慨解囊,将涵空买了下来,涵空方才不至于落入更惨的境地。”
“遇难成祥,必有后福。”叶怀昭宽慰完她,便往里面走去,但转过身的瞬间,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那便不是巧合,景和接连三次在不同的地方遇到她,她的境遇一次比一次凄惨,让景和不得不伸出援手,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景和还是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