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到底要说什么?”叶怀昭有些无奈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杨景修。
杨景修微微的笑了笑,春风和煦,一双眼睛如一池春水,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其中。
“听说你又受伤了,便来看看你。”说完低下头,神情似乎有几分落寞,“但如今诸多不便,心里也很烦闷,只有和你坐一会儿,便能心安一些。”
叶怀昭有些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要斗太子吗?还有暗中谋划拉拢朝臣,还有王府中新娶的侧妃,居然还能忙里偷闲抽出时间来坐在自己前面欲语还休。
“听说伤在后脑,可有找太医好好看过?”
“劳烦三殿下惦记,已经无碍了。”叶怀昭出口还是一派温文尔雅。
“伤及后脑,事情可大可小,不要掉以轻心。”杨景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改天我带你去慈恩寺烧个香吧。”
“嗯?”叶怀昭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你今年运气太差了,去拜拜转转运。”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关切的问道:“就连去趟平洲,查个强占土地,都能被贼人打晕,差点丢掉性命。”杨景修摇了摇头。
“二哥也是,怎么不派些护卫给你们。”
“可能也没想到,如此简单一事,居然背后居然牵扯这样大,还好暗中跟着人的,否则我可能真交代在那了。”叶怀昭做出了后怕的表情。
“你们去了三人,两伤一死,哎。”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叶怀昭摇着头苦笑。
“哦,为何?”杨景修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后悔那日在父皇跟前一时口快了吧,要不我派两个身手好的护卫给你?”
叶怀昭正待出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稚嫩却娇蛮的童声,“三舅舅。”
马车停了下来,杨景修掀开帘子,笑意挂在了脸上,伸手将张开了双臂的粉雕玉砌的云霞郡主抱上了马车。
“呀,叶叔叔也在。”说着就要往叶怀昭怀里扑。
“这次肯叫我叔叔了?”叶怀昭接过颜如愿,笑意直达眼底。一丝阳光从车帘的缝隙中射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俊美无双。
“姐夫也在?”在宫外,大家都学着普通人的称呼,但颜海鸣还是给他微微的行了个礼,指了指马车里欢笑连连的女儿朗声说道:“她娘出门去了,她也要出门,闹的不行,我带她上街逛逛。”
“听说姐夫将天香楼买下来了?”杨景修随口问道。
“是,改天请三弟赏脸,来尝尝我新请的厨师做的淮扬菜。”颜海鸣是南方人,气质风度多了些细腻风雅。
“我正好有几坛好酒。”刚刚说完,就见叶怀昭抱着云霞郡主告辞。
“郡主说要让我带她去玩儿一会。”云霞郡主笑嘻嘻的抱着叶怀昭的脖子点头啊点头。
“怀昭也在啊。”颜海鸣笑着打了招呼,“若你无事,帮我带她玩一会,我在天香楼,到时你送她过来就是。”颜如愿高兴的欢呼,“浮磐,走了。”说完唤起车夫,急急忙忙的走了。
叶怀昭一路牵着颜如愿往卖吃食的地方走去,反正身后跟着长公主府的护卫。
云霞郡主身份娇贵,他不太敢买街面上的吃食,只拿了两串糖葫芦和糖人哄着,但小玩意可是给买了一大堆,小孩子就是好哄,只要东西新奇,哪怕只值一文钱的草编蚱蜢,都能开心半天。
叶怀昭看着眉眼精致的小姑娘笑的见眉不见眼,眼中也盛放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暖阳下都松弛着,直到他碰到自己的上司。
张天佑带着自己的儿子逛集市也是一板一眼。
“你可知粟米多少钱一斗,何时播种何时收割?”
“你可知这莲藕,在产地多少钱一斤,运费几何?”
“你可知码头那些苦力,每日劳作多少时辰?薪资如何?”
跟在他一旁的少年,十多岁的年龄,被念叨的头都抬不起来,叶怀昭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但张天佑却开口叫住了他。
“你的条陈都已做完,账目可都整理清楚了?”
叶怀昭谦逊的拱手,表示沐休之前,已经将这一切都处理好了。
张天佑眉头稍微松了一些,身后一直垂着头的小公子也暗暗的松了口气。
“这是云霞郡主?”张天佑看着叶怀昭手里的小女孩,从那女孩身上看到了熟悉的眉眼。
“是,正是本郡主。”云霞郡主挺了挺小胸脯,仰着下巴说道。
张天佑的儿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喏,大哥哥,请你吃。”那少年瞥了父亲一眼,慌张的摆手。
云霞郡主将手上没有动过的那串糖葫芦递过去给他,又转头凶巴巴的看着张天佑,“我爹说了,孩子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训话,你赶紧吃。”
“哼!”张天佑沉下脸,叶怀昭想起他和颜海鸣不睦的传言,暗道糟糕,这张天佑嘴巴刻薄,不知会说出什么来。但还好张天佑对着一个五岁女孩,只摆了一张臭脸,并未多说,只是回声对自己儿子说道:“吃吧。”
“我与你爹,年少时便是同窗,也算有过同窗之谊。”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了云霞郡主,“谢谢郡主请犬子吃的糖葫芦,这也算我的回礼。”
云霞郡主见那香囊普普通通不肯能接,叶怀昭在她身后轻轻的捏了捏,小声说道:“挂在身上,虫虫不咬。”
颜如愿接过香囊,态度倨傲的道了谢。
“长的真像你父亲。”张天佑难得的脸上带了些笑意,“但比他可爱多了。”
云霞郡主跑到身后的随从处,从他们手中翻着刚买的小玩意,准备送给那个被父亲训斥的大哥哥。
“颜海鸣年少时,一腔热血,誓要学韩信,做国士无双。”
说完嘲讽一笑,看着叶怀昭身后身份尊贵的小郡主:“现在的身份,倒也是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