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和北楚一直是敌对关系,两国几乎没有和平相处过,西晋人擅骑射,骁勇善战,两国交战,北楚应对艰难,常常割地求和,换得一段时日的和平。
北楚国如今只剩外在的繁华,内里早已败落难撑,朝中各系别暗自争斗,又以庆王一支最强,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众皇亲安然享受着末路下最后的奢靡。
这日,晨光微露,天际深蓝,延展出一点点白,没完全醒开,夜色即将退去,黎明还未到来,整个京都黑幢幢一片。
来安守在院中,夜阑幽光中隐约有个人影行来。
“你家主子起了吗?”
女人轻柔的声音响起。
来安分辨出是禾草:“昨儿只睡了两个时辰,房里灯一直燃着呢。”
禾草点头,轻步上了台阶,敲响房门。
“进来。”
禾草进入房内,见桌上的蜡烛只剩一个小桩残燃着,旁边铺展一张舆图,魏泽穿戴整齐,不像才起身的样子,矮几边叠放着一套银铠甲。
“要出发了么?”禾草跪坐到他对面。
魏泽将手上的事情放下:“快了。”
“那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禾草说道。
门外响起来安的声音:“主子,时候差不多了。”
魏泽拉她到自己身前,将女人鬓间的碎发拢到耳后。
“替我穿上甲衣。”
那是一套银色轻甲,拿在手中依然很有重量,她为他戴上护项,护肩,系上护臂。女人动作生疏,他却给了她极大的耐心,引导着她的动作。
最后她为他系上双层活舌扣皮带,可这皮革难缠得很,越急越扣不上。
魏泽在头顶默默注视,随着女人的动作,那一对耳坠子就那么晃啊晃啊,打着秋儿。
他轻轻抬起她的脸,指腹摩挲她柔软的唇。
此时,残烛燃尽,微弱的火光熄灭,房间暗下来。
幽暗中,男人的一双眼在薄暮中如星辰,光华净明,毫不退让地看向女人的双眼,望向最深处。
禾草亦回望过去,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双臂攀上他的颈,甲衣的冷寒和坚硬透过轻薄的衣衫,激得她一颤,皮肤上起了细小的疙瘩。
她试着主动,学着和他做亲昵的事。
魏泽一只手护在她的身后,微低着头,迁就她的动作,带着宠溺,任她略显笨拙地拨弄他的舌,在他口中肆意施为。
葡萄架下,他在自己背上留下痕迹,她便任性地扯开他颈上的甲衣,狠狠咬了上去。
魏泽“嘶——”了一声,小女人这是发了狠劲,怪疼的。接着颈间一片湿凉,知道她哭了。
“你看你蛮的,又咬又哭。”魏泽笑道。
禾草撇过头不理,淡淡的光线透过窗,两人的身影投映到光滑的地面,高大的身影将一个娇小的身影拢在怀中。
她看着那两道融合在一起的影,喃喃说:“你一定要回来,若是等不到你回来,我是要找个男人再嫁的,休想让我一直等你。”
魏泽一怔,那怎么行?她胆子小,又爱乔气,他能纵着她的小性儿,其他男人能容忍她?对她不好怎么办?他怕是死了也要从地里爬出来。
“你安心,我知道的。”说罢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温凉的触感。
禾草退后一步,双手平举胸前,行上大参拜。
“临行勉之,此去边关,祝将军,功高凯旋,妾盼君归。”
魏泽受了她礼,一手托起她。
禾草先行一步,去了魏府大门。周氏早已带着一众人等候在大门前。
禾草和戴良玉站在她的身后,再往后是家中一应管事和仆从丫鬟。
魏泽一身英武战袍现于人前,府内下人俱跪下行礼。
周氏目光坚毅,为即将远赴战场的儿子送行。她的一生起起落落,活至今日,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魏泽行到周氏面前,双膝跪下,向上磕头。
周氏双手将他扶起:“征途漫漫,平叛塞外军,我儿万万保重。”
“母亲亦保重身体,儿定早日归来。”
门外军队齐整整列着,此时,天光大亮,所有百姓候在街道边,送他们的将军远行。
百姓们只想安稳过日子,不受战火牵连,魏将军出征,是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国。
再一次,百姓跪道叩拜,齐声高喊:“愿将军凯旋——”
喊声震动,飞鸟入青云。
年轻将军之威仪早已深入人心,他代表着希望和胜利。
而这,正是宰相裴之涣想要的。它将是一盘搅弄乾坤的大棋。
军队在百姓夹道拜别中缓缓驶出了城门,直到看不见人影。
魏泽走后,禾草没什么不同,该吃吃,该喝喝,嘴里偶尔还会欢快地哼唱小曲儿。
铺子里的生意也没落下,每日晨起,她先去周氏那边请安,若是戴良玉来了,便带着一起去铺子。
这日,禾草手上有点事,出去了,不巧她才走没多久,店中来了一人。
戴良玉见这人来了也不说话,什么也不做,耷拉着眼皮,颓着脑袋,坐在那里喝茶,便走了过去。
“这位客官,想要些什么?”
男人抬头看向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到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想要钱。”
戴良玉心想,好个无赖,要钱要到别人店里来了!可看到男人洗得发白的长衫,一时又有些心软,便从衣袖中取了几个铜板。
“拿去,买些吃的,看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何至于乞讨要钱,哪里不能挣口饭吃。”
万鹤抬脸,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向戴良玉,这是哪里来的个韶刀。
而在戴良玉看来,男人的表情甚是可怜,倦怠渴望的双眼,清癯的身形,像是几天没吃过饱饭,见其扮相倒还斯文,应该是从外地来京的落魄书生。
万鹤哪里知道,女人已经给他编了一个极其凄凉又励志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