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不是江仄言印象当中的柔和世界了,遍及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建筑和造物。
他稍有些不可置信:“这些是什么。”
陌生的东西,自己仿佛压根不属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人反而是自己。
“好了吧,逃到这里也够了吧,哥哥。”江姝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身上穿着的甚至还是做实验才会穿的衣服,忙到连领口的扣子都没有扣上。
江仄言转过身,周围的人便自发性地散开,他扯下头上的东西像是第一次认识般,打量着江姝潼:“终于舍得来见我了?你都做了什么。”
江姝潼没有再笑,她已经是成年人的体量了,也不是刚进社会的青涩学生,是完完全全的独立职业女性。
她抬了抬下巴:“我做了什么,阿言你应该自己察觉到了,需要我亲口说吗。”
江仄言抿着唇,事到如今,他也隐隐约约地猜测到了,但是他想听江姝潼自己说,不然,他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相信。
江姝潼垂下眼:“我很忙的哥哥,我不在的这些天一直在做研究,若不是今天有人告诉我你跑了,我也不会来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有些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我不知道。”江仄言下意识就开始反驳,“那为什么什么也不说,至少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忙的话,派其他人来告诉我也可以,就把我关在那里,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江姝潼终于是和江仄言对视上了,她眸中含着哀切:“我在你心中已经能和他们画上等号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到底付出了多少,你就这么说我。”
江仄言不喜欢和江姝潼站在对立面上,但现在无论如何,如果再不知道真相的话,江姝潼怕是会瞒着自己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江仄言不敢猜测,因为看状况,现在的时间点已经离自己死亡节点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江姝潼还能保持年轻的状态,一定是有问题。
江仄言摇了摇头:“那就让我走,这你都做不到吗,还是说为了我,你还要再杀几个人。”
江姝潼略微睁大了眼睛,她有些茫然,然后偏头看向身边的技术人员:“把我哥近些天的数据给我看一下。”
技术人员很快调了出来,然后传给了江姝潼,她飞速地看完过后,才发现了哪里不对的地方。
“许曦!”江姝潼大喊一声,她身边的人纷纷散开,直到一个披散着慵懒栗色卷发的女性出现在正中心。
许曦用手指卷着头发,微微一笑:“我不过是稍微把江仄言的身体数值提高了几倍,所以他应该五感远超正常人,有些东西是你亲口说的,不是吗,江姝潼。”
“你……”江姝潼怒极了,她攥着拳头,咬着后牙,“你是不是疯了跟我作对,我花了那么多心血,要是折在你手上,即便我们是朋友,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许曦显然是无所谓,她手指松开卷着的头发,然后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我也活够了,都这么多年不老不死的,也多亏了你的技术。
她话锋一转:“只不过,潼潼啊,你只是用现在的技术造了一个江仄言而已,自欺欺人也是有限度的,你以为他察觉不到吗。”
“比如他的存在,只是我们所有人对江仄言的记忆杂糅起来的,一个虚假的江仄言。”
“真正的江仄言早就死了,你也该从不切实际的梦中醒来了,江姝潼。”
这是一切的真实。
江仄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猝不及防得来的真相往往更伤人,只是记忆而已吗,甚至还是他人拼凑起来的虚假记忆。
那自己是什么。
一个江仄言的替代品。
现实和书里都一样残酷,或许现实还要更加残忍,因为至少书里的那些人都是在注视着自己,毫无例外。
于莫拉尔而言,于江仄言而言。
江姝潼站在原地,她有些不知所措,在旁人面前一贯强势冷静的她,也难得有了小女孩的情态。
她慌张失措地摆摆手:“哥哥你听我解释,不是许曦说的那样,你没有死,是我拼命学习,才好不容易让你醒过来的,她都是在骗你的。”
“是这样吗。”江仄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他这次逃跑并不是为了自由,只是为了逼江姝潼亲口说出真相,他走到江姝潼面前,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那你觉得,我是江仄言吗。”
江姝潼愣住了。
从旁人记忆里组合而成的江仄言,无论如何都会和本人有着差别,毕竟谁也不是24h跟在江仄言身边,而且他也会有闭口不谈的秘密。
所以江姝潼把好不容易得来的融合记忆投入到了自己写的小说当中,让江仄言能更有人性化的一面,最好还能诞生属于自己的意识。
毕竟江仄言是唯一看过自己小说的人,有着相似记忆的他们,一定会有更加类似的想法。
果然,那段记忆有了反应,开始了自己的思量,从一开始麻木地只会跟着剧情走动到逐渐试图脱离剧情,以至于矛盾激化到顶点的时候。
记忆也有了七情六欲的数据记录。
可是眼前的江仄言还是最初的江仄言吗,江姝潼不敢肯定,所以她竭力去遗忘这小小的漏洞。
那可是,无可替代的江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