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
秦俊安排的侍卫,一路上跑死十八匹马,很快拿着黑衣人的衣物与令牌到刑部侍郎的府邸内。
“大人,安宁郡主在快到平阳城的路上,被人埋伏,秦统领说都是死侍,并未留下活口。
这是从黑衣人身上搜到的。”
刑部侍郎欧阳清宇坐在案前,眉头紧蹙,面色阴沉,此刻他的内心翻涌着愤怒与忧虑。
幸好让秦俊带人跟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究竟是何人如此狠毒?
他思索片刻,神情极冷地转头对一旁的侍卫副统领张瑞说道:
“张瑞,你速去刑部大牢找一具与安宁郡主身形相同的女尸,毁去其容貌,砍去双臂,明日准备运送至安宁郡主府。
另外,安排人手在京城散播安宁郡主去世的消息。”
侍卫副统领张瑞恭敬地抱拳应道:“是,大人!”
欧阳清宇目光凌厉,紧握着手中的令牌,忽而眸色转亮,唇角挂笑。
哼,别人的利器,又何尝不能为我所用。
第二日。
朝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
林墨云难得在早朝之上打起哈欠:“朕听闻,王鲁达老将军的大军,昨晚就已回京都城。”
兵部尚书郑达上前行礼道:“没错,陛下,王老将军还带了好消息,一会儿……哈……还是让王老将军亲自说与陛下知晓。”
丞相苏明德根本无心听这些,他面色惨白,正打算颤抖着向皇帝林墨云询问,安宁郡主林婉娩遇刺身亡一事是否属实。
苏明德随即出列,那满含担忧的目光,心中满是对儿子苏夜安危的极度关切:
“陛下……”
而此时。
老将军王达鲁一身戎装进入金殿,单膝跪于殿前,抱拳行礼:
“陛下,臣不辱使命,一举平定紫金国的入侵,收复白洋城!
另外。臣麾下有一员猛将在助老臣夺得白洋城后,势如破竹,连连夺回被攻占的另外两座城。”
林墨云一听,大喜:“老将军快快请起,那少将是何人?”
王鲁达长满老茧的手一挥:“陆先锋,上来吧!”
言罢,陆沐身披银色战甲,英姿飒爽,步伐坚定地走进殿内。
竟然是陆沐!太子林萧和怎么样也想不到,再次见到他居然是在朝堂之上。
“臣陆沐,为左先锋,幸不辱命,已成功平定紫金国之乱,上攻城墙第一人,连夺回两城,归来复命!”
陆沐的声音洪亮有力,在朝堂中回荡。
“好!好啊!”林墨云龙颜大悦,嘉奖道:“封陆沐为威猛将军,赐威猛将军府。”
陆沐抱拳行礼道:“谢陛下!”
陆沐回到武将之列,站至王鲁达身后。
此时,只见太子林萧和站出一步,面色沉痛,声音低沉地说道:
“父皇,儿臣听闻,安宁郡主、工部侍郎林婉娩在去平阳城的路上,遇刺身亡。”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陆沐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双眸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林萧和。
片刻之后,陆沐的眼中涌起无尽的悲痛,那原本明亮而坚毅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苏明德赶忙道:“陛下,臣也听闻安宁郡主遇刺身亡,此事当真?臣之子苏夜与郡主一同出发,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啊!”
林墨云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肃穆,微微颔首,沉声道:
“这事情是真的,郡主的尸首,让欧阳侍郎稍后就送回安宁郡主府。
至于苏夜的尸首并未找到,尚有一线生机。
朕会派人去找回其余的人。”
苏明德听闻,身形一晃,仿佛被重锤击中,整个人如坠冰窖,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陛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兵部尚书郑达说道:“丞相莫要太过忧心,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礼部尚书周震也附和道:“是啊,丞相,相信陛下定会全力找寻贵公子的下落。”
这时,欧阳清宇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丞相,事发突然,下官也是拼尽全力,只寻回了郡主的尸首。
不过各位大人说的对,丞相莫要太过悲观。”
苏明德双手死死地攥住朝服的衣角,努力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
“多谢欧阳大人,下朝后,还望欧阳大人能与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
欧阳清宇轻轻点头。
王鲁达在一旁满脸震惊:“怎么会这样?郡主竟然遭此劫难!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一定要严查!”
见众人都这么说。
陆沐的脸色由煞白转为涨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们都说,
郡主?!
不在人世了?!
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朝堂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陆沐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他前方的王鲁达察觉到异样转身。
王鲁达看见陆沐的眼神依旧直直地盯着前方,空洞而绝望,嘴里喃喃着:“郡主……郡主怎么会……”
随着“扑通”一声巨响。
王鲁达道:“陆沐!你!你……晕倒了?!”
大臣们纷纷看向地上的陆沐,议论道:
“这少年将军能在朝堂上晕倒?”
“这怎么回事?”
林墨云满脸不可思议,一名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如今怎么会在如此舒适的朝堂之上晕倒?
王鲁达只道:“之前受了伤,许是旧疾复发。”
欧阳清宇面沉如水,只觉朝堂上的气氛愈发紧张,各方势力心思各异。
他暗自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定要查出,刺杀郡主一事,是何人所为。
林萧和的目光扫过众人,他倒是觉得陆沐是因为林婉娩晕倒的,可是他不说。心中也在思量着,如何利用这一事件巩固自己的地位。
林萧然则眉头紧皱,目光中透着疑虑,面露悲伤。
林高看了眼林萧和与林萧然二人,陷入沉思,想从细节上推导出是他们哪个干的。
林墨云沉思片刻,也是抬眸看着众人的反应,提高声音说道:
“郡主不幸离世,此乃我朝之痛。朕定当全力追查凶手,以慰郡主在天之灵。
退朝吧!”
下朝之后,苏明德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朝着欧阳清宇走去。
“欧阳大人,请留步,老夫有事与你相商。”苏明德声音略带颤抖地喊道。
欧阳清宇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为难之色。
“丞相大人,实不相瞒,下官此刻实在没时间与您详谈。稍晚些,自会去寻丞相大人。”
说罢,欧阳清宇便匆匆转身离去。
苏明德又赶忙追了上去。
而此时,晕倒的陆沐醒来了,他双眼血红,强忍着泪水,呆呆望着上方,更觉得心痛如绞。
王鲁达蹲了下来,叹气道道:“唉,世事无常,陆沐你也别太……”
陆沐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宫门,骑着快马就要去长公主府。
一路上,陆沐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郡主如何替他赎身,郡主又是如何拒绝他,又是如何不要他。
他还没有来得及以不同的姿态站在郡主面前,郡主,郡主她……
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陆沐此刻如同刀割一般刺痛着他的心,不多时就来到郡主府前,陆沐下马想进去。
“什么人?”门外小厮拦住陆沐。
陆沐脸色阴沉难看道:“我找叶昭伯。”
小厮忙道:“这里没有叶昭伯。只有郡马爷。”
陆沐闻言呆呆地站在门口:“郡马……爷?!郡主她……成婚了?”
“是。”
得到小厮肯定的回答,陆沐的心凉了一大截,动了动唇道:“那,我找郡马爷。”
小厮见他这样说,将他引进府中。
陆沐看着熟悉的地方,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陆沐来到东院,来到林婉娩的房间前,他颤抖着双手,可就是不敢进去。
“噗通”一声就跪在厅堂门口的院落里。
“郡主……我回来了......可你为何不在了......”
路过的李嬷嬷不禁揉了揉眼睛,见眼前的少将军甚至眼熟,忙上前问道:
“陆沐?你是陆沐吗?”
陆沐抬头:“李嬷嬷。”
李嬷嬷忙走上前,摸着他的战甲,阳光下银闪闪一片,随后激动道:
“陆沐啊!陆沐你这是做了将军啊!
屋内花钰听到李嬷嬷如此激动,起身走了出来。
陆沐抬眸一看,眼前的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服,衣袂飘飘,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容颜。
陆沐一时之间竟也被这容貌惊艳得愣在了原地,心中不禁暗自赞叹。
难怪,他能成为郡马爷。
花钰察觉到陆沐的目光,看到他身上一身戎装,微微侧身,声音轻柔带着暖意:“陆将军。”
陆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抱拳回礼:“郡马爷。”
陆沐刚想说什么。
此时,一辆刑部的马车缓缓驶入府内,车上载着的,正是一具盖着大大白布的冰冷尸体。
李嬷嬷忙上前:“这……这是……”
花钰看着从马车内抬出一具尸体。
他那一贯温柔如水的容貌,却瞬间变得凝重不已。他那双往日里那总是含着笑意的双眸,此刻变得深不见底。
连他身后的阳光顿觉暗淡无光。
花钰快步走到停放尸体的马车前,双手颤抖着,正要掀开覆盖着的白布。
就在手指触碰到白布的瞬间,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紧握双拳,眸色极深。
然后,将那块盖着的白布猛地一掀。
映入眼帘的是具尸体,容貌已毁,双臂被砍,只是身形与郡主相似,极难辨认。
花钰的眼眸在愤怒之下,又瞬间化作了深深的沉思。
李嬷嬷满脸的悲痛,布满皱纹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地朝着花钰解释道:
“郡马爷,郡主遇刺身亡的消息,这消息是刑部和宫内同时传出来的,一直瞒着您,怕您难过。
如今见了尸首……郡马爷,您可要撑住啊!”
粉桃一众下人纷纷下跪哭泣。
李嬷嬷泪眼婆娑地看向花钰,原以为郡马爷会承受不住,定然会痛哭一番,当她还在想着如何安慰花钰时。
只见花钰的脸色却是无比阴沉。
李嬷嬷愣神:这郡马爷呆住了?怎么不见半分泪眼盈盈的柔弱?
花钰此刻快速思索:刑部的马车,毁容断臂的女尸。
花钰立即意识到这是欧阳清宇干的,想以此打乱他的阵脚。
花钰心中不由冷笑,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欧阳清宇这一招,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好让郡主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失望。
不过,自己也真的是太高看欧阳清宇了,原以为他能替郡主谋划好再去平阳城的,现在看来郡主定然遇上麻烦了。
事关郡主安危。
没用的人,在花钰的眼中不过是即将熄灭的烛火,而花钰,就是那吹灭它的寒风。
跟在郡主身边的人,花钰都必须替郡主安排好。
看来,自己必须亲自走一趟平阳城了。
李嬷嬷见花钰实在太反常,提醒道:“郡马爷?你可还好?”
仅仅片刻,花钰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那愤怒与沉思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眼眸似水。
他轻轻放下白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愤恨从未出现过。
“李嬷嬷,你……再说一遍,郡主……这是郡主……”花钰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