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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陈会计嘴里低声喃喃着,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正在被杨桂兰打骂着去灶房收拾东西的陈慧芳身上。

要说起来,自己这个闺女的相貌虽然比不上儿媳妇,但在大队里也算是中上游。

但偏偏……

陈会计的眼神落在闺女的后脑勺上。

那上面碗大一块地方,光秃秃的,上面涂着紫红色的药水,只有头皮,没有头发。

好在之前卫生站的老李医生已经来看过,虽然头发被扯掉了一把,但没有完全伤到头皮,养一养,勉强还是能长出来的。

养了这几天,涂了好几天药水,倒是能看到一点绒毛长出来。

但除非是一头的长发都给剃了,要不然,这么大一块地方没头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陈会计自己就是男人,怎么可能不了解男人的心思。

女人可以矮可以胖,但不能没头发啊。

“不成不成,你看你妹妹这样……”

陈向东自然也看到了,嘴上不说,心里嫌弃妹妹平时帮不上忙,关键时刻还掉链子。

又想到阮红霞。

要是现在阮红霞没进去,她倒是最好的人选,可惜……

杨桂兰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声道。

“大妞不行吗?”

陈向东&陈会计:“???!!!”

陈向东:“妈你说什么呢!大妞才六岁!”

杨桂兰却不以为意:“甭管几岁,养个闺女就是要嫁人,几岁嫁还不是嫁了,那放以前,还有刚出生就给人当童养媳的呢!”

她反而还凑近了点,语气透着股难以言说的隐秘:“我告诉你们,这次我去劳改,还见识了不少,还真就有男人喜欢年纪小的姑娘!”

同为男人,陈会计和陈向东表示无法理解。

那年纪小的姑娘身材跟平板儿似的,还不能生孩子,有什么趣儿。

但他们无法理解没关系,重要的是……

“咱家也就慧芳和大妞能拿得出手。”陈向东默默说了一句。

陈会计:“……”

是啊,总不能让头发花白的杨桂兰上吧。

半晌,陈会计说了一句:“等往后咱家挣了钱,多给大妞准备点嫁妆,给她相看个好点的不嫌弃她的对象。”

陈向东当即点头:“那肯定,要真能成,大妞就是咱家的大功臣。”

边上,杨桂兰撇撇嘴,只是看着两个男人严肃的表情,到底还是识相地没说话。

与此同时,门外。

陈大妞手里还拿着一枚在扫盲班认字最快得到的奖励,一枚鸡蛋,耳朵听着里头对自己的算计,听到杨桂兰和陈会计的话时,她半点反应也没有。

唯独在听到陈向东的话时,她眼睫毛一颤,抿了抿唇,抓着鸡蛋的手不自觉用力。

她深深看了眼虚掩着的门,想象着屋里头三个人算计自己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院子。

杨桂兰终于从县里回来了,还疑似是从派出所劳改回来的消息,经过黄婆子的添油加醋,很快就在大队里传开。

杨桂兰回来那天,虽然遮头遮尾,但一路上看到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那模样,说她是城里享福了,都没人信的。

这天下了工,不少人都跟之前几天一样聚在扫盲班里,该上课的上课,不上课的也都挤在教室里,手上忙活着各种活计,嘴里说着各种闲话。

杨桂兰怎么可能不占这个便宜。

事实上,她都算得上是最早到扫盲班门口蹲着的人了。

等到今天来上课的钱玉梅下了工过来,杨桂兰还嫌弃她动作太慢,让她在外头等得浑身都冷。

钱玉梅:“……”

她开了门,自己都还没进去,杨桂兰就直接挤开她窜进去。

说实话,钱玉梅都气笑了。

要不是看在今天时间比较紧张,加上来上课的人还有来蹭蜂窝煤的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她怎么着也要和杨桂兰好好掰扯掰扯。

钱玉梅狠狠对着杨桂兰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身开始上课。

今天上的是高一数学。

也是钱玉梅以前在学校时最擅长的科目,她说起题目和公式的时候,简直是信手拈来。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逐渐淡忘的知识点,在做了几道题后,她才发现,她从来没有遗忘,那些学过的东西就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她的骨血里。

真正能静下心来跟着一起学习高中数学的人没多少,把知青都算上,一共也就八九个人。

扫盲班教室只坐了前面两三排。

后面坐着的全都是来蹭蜂窝煤的村里人,尤其是女人们,手上或是拿针线或是搓着麻,一刻也不得停歇。

杨桂兰坐在其中,手上半点活计都没有。

不光不干活,还对着认真讲课的钱玉梅评价道:“女人家家的,结了婚不生娃,搞这东西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用的。”

她还惦记着自己男人说的,顾大江就是靠着这些小恩小惠,就把全队人的心都给捏住了。

杨桂兰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愤愤不平。

音量都不自觉放大了一点。

话音刚落。

“啪”的一声。

钱玉梅一拍黑板。

“杨桂兰同志!你不听课还扰乱秩序的话就出去!”

“嘿!”杨桂兰啥时候被年轻女同志这么针对过,顿时火冒起来,“你凭啥赶我走?你个外来人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半个月不回来,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了!”

说着就要上去撕吧人。

这也是杨桂兰以前在村里常用的把戏了。

嘴上骂着,手上也不能闲着,揪头发踹下面一套下来,对上谁她都有个七八成赢的概率。

哪知这回,她刚起身,边上本来各自在忙活的女人们就一下都扑上来。

杨桂兰能打赢一个两个,但还真没办法挣脱这好几个人。

杨桂兰眉毛竖起来,可惜,还没等她发作呢,那几个妇女就连声不迭地抱怨她。

“你干嘛要在扫盲班里闹事,闹大了,咱都来不了你就高兴了?”

“神经,刚回来就闹事,你还不如不回来,咱日子还安生一点!”

其中甚至还有之前和杨桂兰关系还不错的几个人。

杨桂兰心哇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