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客房到了。”
冬梅指了指头顶示意。
“你怎么能确定,这里就是客房呢?”
昏暗狭小的地道中,杨行秋完全分辨不出方向。
“你听,先生的大弟子嘴里还在念叨呢!”
杨行秋把耳朵贴近。
“缘幂势既同,则积不容异。八分之一球积比之八分之一牟合,得徽数比四,则球积得三分之四乘徽数乘球径三次方。”
是王贤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工具的声音。
“卧槽,这小子,行啊!”
杨行秋是没想到他在自己的启发下,真就能独立完成昨天布置的作业。
冬梅用力一推,将地板掀起一块。
“啊!”
沉浸在推理中的王贤,被突然移动的地板吓了一跳。
“别怕,是我!”
杨行秋从地道里爬了出来。
“嗯?!”
显然王贤也不知道客房里的地道,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没事,为师急着回来,就走了地道。我来给你介绍,这是……”
那套天师的行头,连带着九节杖,被秋菊放到了地上。
地板立刻又合上了。
王贤扔下手里的凿子,跑了过来。
“谁?”
杨行秋冲着地板喊道。
“别走,等夫人回来,让她给你看看眼睛哦!”
转头又跟王贤说。
“让为师看看,你是究竟是何等的天才。”
杨行秋从一地的木屑中,拾起一个精巧的木球。
“这是你雕的?手可真巧。”
被夸奖了几句,王贤挠了挠头。
“小技末枝,不值一提。”
杨行秋放下木球,拉王贤坐下。
“好了,你跟为师说说,球的体积,要如何求得?”
一听这个,王贤来了兴致,上手给杨行秋展示起来。
“尊师,请看,此有木条若干,长宽一致,或立或卧,其积不变。”
杨行秋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的动作。
王贤正在推导的是,祖暅定理。
界于两个平行平面之间的两个立体,被任一平行于这两个平面的平面所截,如果两个截面的面积相等,则这两个立体的体积相等。
他拿起一个半球的木块,和一个圆柱,用凿子开始分割。
“另取等高、等底圆柱,半球各一,等高截取,则圆柱去等高圆锥,与半球积相等,为三分之二徽数乘球径三次方。球积则为三分之四乘徽数乘球径三次方。”
杨行秋鼓起了掌。
“正解,王贤,汝之算学,可谓冠绝天下。只是为师眼下没有礼物相赠,发了一早上白面,羊肉,结果我是一点也没拿回来。”
虽然庄里库房还存有二十箱金银。
继任天师,可还没拿到钥匙。
曹硕还送来了八大箱嫁妆,那还是曹家的东西。
那件白狐裘同理,拿来当被子就行,送人就不可以。
那要拿什么奖励王贤呢?
杨行秋正思索间,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祖暅定理是以他本人的名字命名的。
可他是公元五世纪生人。
现在他父亲祖冲之都还没出生呢。
虽然自己确实是启发了他,毕竟这定理是他独立发现的。
杨行秋拿过来一张纸,写下几个字。
“哎,为师做主,把‘缘幂势既同,则积不容异’的规律。称为王贤定理,好了。”
迄今为止,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锛刨斧锯打交道的王贤,有些迟疑。
“这,似乎……”
一个木匠,能把自己的名字落在自己生产的器具上,就已经是最高荣誉了。
能和被奉为圭臬的定理联系到一起。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杨行秋把这张纸放在了他刻下数字的地方。
“这也没什么,反正不会有人反对的,”
任何真理都是主观与客观,理论与实践的具体历史的统一。
是数学将主观与客观,理论与实践统一起来。
在看似枯燥的数字、图形、符号中,隐藏着一切真相。
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终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