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头的贾元,确认着航线。
“昨夜出了山阳县,如今已过了徐州地界。”
看到突然宽阔的江面和千帆相竞的海港。
这条航线他走了许多次,知道船只已经到了扬州。
“贾叔,伤势如何?”
朱擘离开了船舱,关心起贾元来。
“已不再痛,不碍事,不碍事。”
“风让船只左右摇晃,让人头晕,我必须离开。”
晕船的霍利,也踉跄着从船舱里走出。
他不是没坐过船,那时还是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上航行。
至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看他往船舷走去,贾元打趣道。
“你这小胡,坐不惯这海船,难不成还要下水!”
“我只是……呕!”
靠在船舷上,他把早上吃掉的干粮,又一口气都吐了出来。
贾元怕他失足落水,招呼朱擘去照看一下。
“可别让他掉下去了!”
朱擘扶住霍利。
“我还好,呕,只是,船只摇晃,呕,我头晕!”
吐了好一阵,他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哦,我觉得,好了!”
朱擘递上了水袋。
正要喝水的霍利,注意到了船下的黑影。
他指着下方,喊道。
“有船靠过来了!”
贾元闻声而至,也低着头观察起来。
迎面驶来一艘四丈长的漆黑小船,还挂着黑帆,甲板上零零星星站着几个人。
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们的上身布满了鱼鳞。
手里拿着鱼叉,紧着的短裤上还别着腰刀。
没见过这等场面的霍利,惊呼一声。
“海盗,是海盗啊!”
船上的人听见声响,抬头注视着霍利。
麻木又空洞的眼神,让霍利感到一阵凉意,忍不住发抖。
“别怕,那些是鲛人!”
贾元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住他的慌张,挥手找来随从。
“干粮和水应该有剩,拿一些过来!”
随从转身去拿,贾元对着桅杆下的两人喊道。
“收帆!落锚!”
将船帆收紧,船只放缓了速度。
那艘黑帆小船缓缓绕过船头,驶入了长江。
贾元接过随从递上的包裹,顺手扔了出去。
“保重!”
包裹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了小船的甲板上。
一人凑近,打开了包裹。
右手在眼角轻轻一擦,反手甩出一道亮光。
朱擘伸手一接。
再张开手掌。
是一颗珍珠。
径有寸余,外观,圆润而饱满,握在手中,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质感与分量。
当光线轻轻触碰珍珠的表面,开始了优雅舞动,散发出迷人光彩,像是晨曦初露时分,海平面上那抹最温柔的霞光。
朱擘摆弄着手里的珍珠,感叹道。
“传说鲛人泣珠,今日得以一见!”
霍利盯着珍珠,问道。
“鲛人,是什么,人鱼吗?”
朱擘把珍珠交给贾元说。
“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霍利追问道。
“眼泪能变作珍珠吗?”
贾元苦笑一声。
“要是真有这种美事,珍珠怎能价值不菲?那些是南海渔民,以捕鱼采珠为生!”
霍利不解。
“他们像鱼一样,长着鳞片。”
贾元解释说。
“那是他们的衣服,冷水南珠,要在冬季潜到海底去采,以鱼皮为衣,更为方便。还有。”
他顿了一顿,才说。
“要是浮上不来,还能省一套衣服。”
霍利似有所悟。
“听起来,是很危险的工作。”
贾元指了指已经远去的小船。
“总比没饭吃要好!你瞧!”
顺着贾元手指的方向,岸边有一群人正争先恐后地朝着那艘小船跑去。
朱擘问道。
“他们都要去做鲛人吗?”
贾元踮起脚,再次估算起人数。
“不都是,有的在找人。我想,那艘船离港之时,甲板上一定挤满了人,冬季返航,就只剩下这三五个人!”
霍利扶着船舷,观察着人群。
“看来鲛人的传说,和我的故事一样货真价实!”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喜极而泣。
“不错,粒粒南珠,颗颗血泪!”
贾元拍了拍霍利的肩膀,转过身去。
“头不晕了,我们该启程了。”
拔锚扬帆,这艘海舫继续朝着吴郡前进。
经过这个小小插曲,贾元心里盘算起来。
“往年秋收后,没多少人会到南海去冒险,看来今秋江南涨大汛的传闻是真的,这趟要采购粮食。”
他摸了摸怀里的珍珠。
“那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