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餐厅的入口处,那里的圆桌旁坐着一个寸头的小青年。
就是昨天他们在三楼撬门的时候遇见的那个人。
他还告诉他们,这里所有的多余钥匙都被拔走了,劝他们赶紧找到房间住下来。
但是现在,他坐在昏暗的餐厅桌面旁一动不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穿着一件并不十分合身的黑色燕尾服,脖子上的木耳结还沾着大片的鲜血。
那件衣服凌久时也觉得很眼熟,仔细回忆一下才想起来。
昨天有个拎着刀到处找熟瓜的蓝裙女,她第一个砍死的人,正穿着这件衣服。
谭枣枣也认出来,于是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过门人吗?又不是Npc”
阮澜烛看着那边说:“现在他是了”
凌久时站在门口半天没动,这个时候突然拔腿进去,一把拉起那个寸头青年把他带出来。
但寸头青年浑浑噩噩,被拉出来以后一语不发,眼神没有焦距,又在凌久时松手后走了回去,继续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别去了”
阮澜烛拦住凌久时:“他已经不会清醒了,拉出来多少遍都没用”
谭枣枣都惊呆了:“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阮澜烛说:“也许是昨天晚上的派对音乐,也许是今天早上,他按时来吃了早餐,都有可能。”
谭枣枣一听,脚后挪,离餐厅更远了。
凌久时很可惜的看着那个小青年,回头说:“他身上的衣服,是昨天找生熟瓜的女人,她砍死的受害者穿的”
“啊?”
谭枣枣惊讶:“不是吧,这怎么疯了还要换别人的脏衣服啊”。
脑回路跳脱的凌久时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说:“现在的重点是,被砍死的尸体去哪里了”
“海里?”
谭枣枣指着身后的海洋:“那个什么杰克不是这样说过,咳咳……”
她咳嗽两声,粗着嗓子开始学:“如果你们再进来,海里的尸体就要多三具了……这意思不就是人死了就会丢海里吗?”
“小橘子”
阮澜烛抱着胳膊:“学的不错”
谭枣枣嘿嘿嘿的笑,凌久时无奈摇头,再次看了眼里面呆愣的小青年,然后他就感觉到强烈的视线。
他抬头,正好和端坐在餐厅深处的蓝裙女人对视。
她手里还拿着刀,优雅的交叠双手放在腿上,裙子上全是褐色的血迹。
她的目光笔直穿过人群,落在凌久时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凌久时想,她该不会是等着我去帮她找生熟瓜吧?
这么执着找生熟瓜,到底真的是在找瓜,还是在找人?
如果帮她找到,是不是可以得到什么线索或者道具?
就像是菲尔夏鸟三姐妹一样,回答对了就能获得720的钥匙。
这样想着,他又抬腿要进去,被阮澜烛扯住说:“凌凌,你要干什么?”
“我想去试试,帮她找到熟瓜”
凌久时说:“或许找到熟瓜,能获得线索”
阮澜烛抬眸看蓝裙女人,又看看凌久时,最后松手:“我们一起”
“好”
凌久时没有拒绝,和阮澜烛一起进去,直奔那个蓝裙女人面前。
看见凌久时冲着自己来了,蓝裙女人很开心,她站起来说:
“你来了,快帮我听听其他的瓜,哪一个是生瓜,哪一个是熟瓜”
凌久时问:“你为什么非要找到熟瓜?”
“为什么?”
蓝裙女人愣住,盯着手里的刀子:“因为找到熟瓜,我就可以回去了”
阮澜烛问:“回去哪里?”
蓝裙女人没回答,只看着凌久时:“帮我找找吧,找到了,我就给你一个东西”
凌久时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我可以试试”
“好,太好了”
蓝裙女人拍了拍手,沾满鲜血的刀子划破空气,她说
“熟瓜,熟瓜就在这里,他躲起来了,我找不到他”
她睁大了眼,在沾了血迹的消瘦脸颊上显得很癫狂。
凌久时从她的声音里听见了某种,呼之欲出的恨意。
他问:“那只熟瓜,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明显特征?”
女人站起来,突然三百六十度扭过头,扭曲着对准了凌久时:
“你不是能听出来生熟瓜吗?怎么还问我?”
凌久时身体僵住,被这么正对着差点都丢了舌头的控制权,被阮澜烛微微挡住才回过神。
他咽了口水,努力不让自己露怯,努力平静着说:
“我当然知道生熟瓜的声音,但熟瓜那么多,我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一种,所以你要多说点,我才好确定”
“哦?”
女人放松了声调,扭回自己的头,然后说:
“我要的熟瓜,没有什么明显特征,他就是,很胆小”
“很胆小”
凌久时说:“知道了”
他转身,目光从巨大的餐厅里所有人脸上扫过。
这个餐厅里全是呆滞的,做着奇怪行为的人,胆小这个特征,在这种情况下还挺好找的。
凌久时开始在人群中穿梭,一个一个的查看。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在意他的行为,也没有人在意自己被观察。
谭枣枣在门边看着,有点急。
这里面都是没有神智的npc,谁会露出胆小这种情绪啊?
不,不对
她突然反应过来,昨天凌久时救出来的那个男人,他就有别的情绪。
就是因为他还会呼救,才会被凌久时发现并带出来。
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个男人像是消失在了邮轮上。
但起码能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神智。
此时阮澜烛也在帮助凌久时寻找,他们走过了许多人身边,都一无所获,直到路过最里面一个角落的桌子。
本来他们已经走了,但是刚走出去一步,阮澜烛就拉住了凌久时。
凌久时回头,顺着阮澜烛的视线落在角落桌子旁边的人身上。
这是个长相英俊但形容潦草的青年,坐在角落一动不动。
因为角落没有窗户也没有灯,所以很多时候都没人注意到他。
但这些根本逃不过阮澜烛的眼睛,他只要一眼就能看见这个人因为害怕而呼吸急促,唇角也颤动了一下。
在凌久时回头看他之后,这个人抖得更厉害了,身子如风中落叶,无法自控。
阮澜烛嗤笑一声,说:“果然很胆小,不仅专门坐在昏暗角落里,还看一眼,就抖成这样”
男人僵硬颤抖着抬起头,眼神在呆滞中还溢满了泪水。
明明吓得要死,但就是不能站起来立即逃跑。
而蓝裙女人的高跟鞋已经当,当,当的,走了过来。
之前说过了,角落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灯,所以有点昏暗,但男人脚的位置还能落下一点别的地方投射过来的光。
只是现在,它已经完全被蓝裙女人挡住了。
女人嘻嘻嘻的笑着,裙摆和脸上都是血迹,再次三百六十度脑袋俯身盯着角落里的青年。
“找到你了”
她说着,举起手里的刀子:“我找到你了!”
“不……”
男人恐惧的泪流满面,刚说了一个字,刀子已经从他的脸中心划过。
他的头被分成了两半,巧舌如簧的嘴也被分成了两半,血液往外喷射出来。
像个突然发疯的音乐喷泉。
阮澜烛拉着凌久时连退几步,躲开了飞溅的血迹。
而女人还在挥刀砍着。
噗嗤,噗嗤,噗嗤
刀子扎进肉里,血飚溅,完全濡湿了女人的裙子,而她还在兴奋无比的说
“找到你了,哈哈哈,我找到你了!!!”
连续砍了好几十刀,将手下人已经剁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女人才扭过头,朝凌久时走过来。
阮澜烛皱着眉,看着她走过来,满是血迹的脸歪着,对凌久时微微一笑。
“你帮助了我”
她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凌久时。
她手上有血,钥匙上也沾着血,阮澜烛不想让凌久时徒手去拿。
于是他掏出一块手帕,隔着手帕抓起钥匙,来回擦了好几遍,才递给了凌久时。
这枚钥匙和出门的钥匙特别像,但是翻过来,背面的白色小便签写着冰库两个字。
看来这是冰库的钥匙。
凌久时有点失望,但还是说:“谢谢”
说完他就拉着阮澜烛走了。
餐厅里的女人丢下刀子,坐回了自己之前的椅子上,优雅的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尽管它们沾满了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