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想见汉王,倒也不是全无办法。”陈辰开口说道。
“哦?楚国公有何妙计?”刘协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刘备的麾下。
谁能够保证,刘备没有歪心思,他下面的人也没心思的?
这会儿刘备还不在,若是真有什么动了心思,都没有人能够弹压的住,那自己不就完犊子了吗?
这么多年的软禁生活下来。
刘协只相信那些被自己实打实掌握在手中的力量。
经过曹节的开导,刘协也想的很明白了,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应该还是绝对安全的……
只要没有曹操那边派过来的人,想要强行栽赃陷害的话,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的。
“自然是去山越横行的地方,找汉王啦。”
听到陈辰这么说,刘协表情一僵。
山越那边是绝对没有人认他这个皇帝的,若是真的撞上了,那可以直接宣布大汉打出了gg了……
毕竟你和曹操等人还有谈条件的余地,真遇上了不讲道理,不谈条件的山越人,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看到刘协的表情,陈辰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太嫩了一点啊……
“既然如此,那朕便在此处等候皇叔吧……”刘协也没了办法。
毕竟陈辰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刘备暂时不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倒是有一事需要与陛下商量。”
刘协败下阵来,那陈辰自然没有打算就这么结束试探。
“楚国公有何事要说?”刘协的神经也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他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陛下此番来荆州……可有具体的行事方针?”陈辰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好听一点的说法。
虽然好听,但是依然直球。
刘协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手足无措之后,便是茫然。
讲真的,他并没有思考过,跑出许都这个牢笼之后,究竟应该要做些什么。
支撑着他历经艰险跑到荆州的力量,并不是什么炎汉的荣耀。
炎汉的荣耀,皇室的脸面,早就在曹操一次又一次没有底线的行动之下支离破碎,不复存在了。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正如他的皇后所担心的那样。
他害怕自己某天就死在了深宫之中,成为了曹操进步的踏脚石。
或者说,即便他成为踏脚石,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感想了。
毕竟,早就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他害怕的是,曹操靠着自己这块石头,踏过脚登上九五之后,转身就把这块石头沉了江……
曹操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比如死在江上的刘琮母子……(蔡夫人是我哒!我哒!)
当刘协做出不带任何公卿大臣,只带着伏寿和曹节出逃的决定的时候。
他已经把自己的皇位一起扔到了身后。
即便是荆州众文武还是一口一个“陛下”的叫着自己。
但他心里清楚,他自己已经扔下了属于帝王的荣耀,抛弃了属于炎刘的骄傲……
刘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国公府的。
“陛下!楚国公可有百般为难?”曹节第一时间将房门关上之后,就凑到了刘协身边。
刘协只是摇了摇头。
看着伏寿和曹节,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朕……我是个好皇帝吗?”
听到刘协这么没说话,两女一下就慌了神。
随后曹节直接拍案而起,“这个楚国公!也忒过分了!臣妾去找他理论!”
刘协赶忙拦住了她,“你去找他作甚?”
“定是他对陛下不尊,才让陛下至此!他的封号,权势,地位全都是来自于陛下的赏赐,若无陛下,早几年便已经是个死人了!此刻他又安敢如此!”
曹节越说越气。
刘协越听越尬。
“曹妃……你错怪楚国公了……我这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伏寿注意到了刘协自称的变化,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陛下!您……”
经过她们两个这么一闹,刘协反而冷静了下来。
一手一个揽住两女,“明日,两位夫人随我去看看城中百姓吧?我有些想法……”
曹节也注意到了刘协自称的变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伏寿埋首抽泣的声音。
……
第二天一大早,刘协便带着伏寿和曹节离开了国公府。
没有带任何护卫,就这么在天还未大亮的襄阳城内闲逛了起来。
让刘协惊讶的是,襄阳城似乎没有宵禁这回事情。
那日来到襄阳一来仓促,二来心不在焉,并没有留意周围的建筑设施。
这会儿走在水泥路上,心中惊奇。
这路……似乎要比许都,乃至洛阳的路都要平整?
除此之外,许都和洛阳四处都能够闻到的便溺臭味,在襄阳也闻不到。
一开始刘协以为只是这一处地方处理的比较干净,也没有多在意。
直到他走过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闻到臭味的时候,才感到不对劲。
问了来往的行人之后,才注意到了路边那个看上去有些突兀的低矮建筑。
“节儿有何感想?”
两女之中,曹节明显更得到刘协的倚重。
曹节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襄阳的百姓,和北边的完全不一样……”
曹节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卖煎饼的小摊子。
摊主只有一条腿,但是这似乎并不能让他眼中的希望之光消失。
身为曹操的女儿,她也不是什么孤陋寡闻的人。至少在邺城的时候,她也没有少逛街。
别说和那些四肢健全,脸上洋溢着微笑的百姓比了。邺城的百姓身上的活力甚至不如襄阳城内的一个残疾人……
行尸走肉。
这是曹节对自己父亲治下百姓的状态的总结。
在她看来,那些个和她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在北方已经不是人了……
刘协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间感觉自己大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否则,这襄阳城内的景象为何要胜过天子脚下的许都?
三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县衙门前,驻足在布告处。看着上面关于新政的旧文书,发了很久的呆。
“为人民服务……吗?”刘协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我终究还是太过狭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