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皇宫。
贺兰晴坐在萧清澜的床榻旁,静静地看着他。
“贺兰贵妃,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着吧?”
流云朝着她拱了拱手,温声道:“您已经在这坐了一整日了。”
贺兰晴的视线仍是凝在男子身上。
“他何时会醒来?”
流云垂下眸,“回贵妃,属下不知。”
贺兰晴有些嘲讽地挑眉,“顾惜颜已经成婚了,他们还不愿让他醒过来吗?”
“东秦清平郡主,嫁与东秦摄政王为摄政王妃,天下皆知。”
“即便他再有心,还能不顾天下人的看法将她给抢过来不成?”
“还是说,他们怕他醒来,会不顾一切地报复他们?”
流云闻言,默了一瞬。
他神色变得有些沉,“或许今夜,或许明日。”
贺兰晴点了点头,她缓缓起身,“他若醒来...本宫不敢想象他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以她对萧清澜的了解。
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萧清澜他其实很苦。
心爱的女子离他而去,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被束缚在这皇权里,被
他就快要疯了...
要被这些人给逼疯了。
可明明萧清澜,是那样一个雅致清华,和煦如风的男子。
流云心中一叹,“贵妃,事情已成定局,不是主子想,就能改变的。”
“只是,主子他心有执念,非旁人能解。”
贺兰晴苦笑了一声,“本宫先回去了。”
“贵妃慢走。”
......
入夜。
昏睡多日的萧清澜醒了过来。
“陛下。”
流云径直跪下,“属下无用。”
“属下阻止不了方术,求您治属下的罪。”
萧清澜闭了闭眼,眸色平淡至极,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
他薄唇微微张开,“今日是初几了?”
“回陛下,七月十二。”
萧清澜闻言,仍是一脸的淡然。
“朕知道了。”
他又问道:“这段时日,朝中可有异常?”
流云想了想,恭敬道:“陛下昏睡的这些日子,朝政大事暂由沈阁老主持,并无何异样。”
“知道了。”
萧清澜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睡久了,这身子都不爽利了。”
流云心中忐忑起来。
他踌躇了片刻,小声道:“陛下...您...”
“嗯?”
萧清澜微微偏头,“何事?”
流云抿起唇,片刻后,他说道:“今日贵妃过来看过您。”
萧清澜面上没什么情绪,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让流云愈发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觉着,自家主子这一觉睡醒后,性情大变了?
“流云。”
萧清澜站在窗前,压低了声音。
流云肃了肃神色,“属下在。”
“召集六城各部,听朕命令行事。”
萧清澜低笑了一声,“去吧。”
“朕一人出去走走。”
说罢,他迈起步子,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流云抱起拳,“属下遵命。”
......
月色正好。
萧清澜只穿了一身常服,不知不觉间,他走至了一处偏僻的园子。
有窸窣的动静传来。
他垂下眸子,面无表情地向前。
园子的角落里,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蹲在地上,怀里抱了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小兔子的伤在腿上,女子认真地替它包扎了一下。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女子朝着来人的方向看过去,明艳的小脸在月色下甚是惹眼。
萧清澜眉心一动,眸子深处涌上一抹浓厚的复杂。
他晦暗不明的视线打在女子的身上,“你是何人?”
那女子盯着他看了一瞬,好奇道:“你又是何人?”
似是觉得不妥,她如实回道:“奴婢是太医院的宫人,替太医们整理卷轴与医书。”
萧清澜看着她,淡淡问道:“你会医?”
女子赶忙摆手,“奴婢不会...”
“奴婢耳濡目染,对医术甚感兴趣,照着医书学了点皮毛,难登大雅之堂。”
萧清澜嘴角扬起一抹微弱的弧度。
“你叫什么名字...?”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区别,他见她的第一眼,还以为是...他的颜颜心疼他,终于肯来他身边了。
可是,颜颜又怎么会来呢?
她已经与苏长策成婚了,她现在是苏长策的妻子。
她已经看不到他的存在了。
生得再相似,也终究不是她。
女子闻言,低声道:“回贵人,奴婢名唤落雁。”
至于他的第二句话,她没有多问,也没有一丝想要去探究的想法。
她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等待着眼前这位贵人的吩咐。
萧清澜挑了挑眉,“你生得这般绝色,只做一个下人岂不是可惜了?”
“我可以将你引荐给这宫里的贵人。”
他顿了顿,问道:“你可愿意?”
落雁怔愣了一瞬,她推辞道:“多谢贵人的好意,但奴婢志不在此。”
男子一声轻笑而过。
“哦?”
“那你倒说说,你志在何处?”
落雁沉思片刻,颔首道:“奴婢要学医,悬壶济世,救治天下百姓。”
“奴婢要游历天下,阅尽山河,观众生百相。”
她娴静一笑,“奴婢还要寻一意中人,与他远离喧嚣,闲云野鹤,相伴一生。”
萧清澜的心猛地颤动了几下。
记得那时,他也这般问过颜颜。
颜颜也是如眼前女子这般回答他的。
这个落雁,连说出这些话时的神态,都与颜颜别无二致。
真的很像。
像到令他觉得恍惚,恍惚眼前之人是不是就是他心爱的女子。
她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的身边。
萧清澜忍不住抚上了胸口处,里面有密密麻麻的痛意袭来。
痛得他喘不过气,痛得他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痛得他想发疯。
“贵人,您怎么了?”
落雁见他面带痛色,走近了几步,她关心地看着他,“您可是身子不适?”
“奴婢这便带您去寻太医。”
萧清澜微微抬手,“不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夜深露重,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罢,他步子虚浮地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落寞而孤绝。
落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嘴唇轻轻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