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盼停在了原地。
她抬起来的手悬在半空。
里面的声音还在往外传。
“我们那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现在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赶紧去办！”
“还有，去找到她……合着所有的股权，她的署名还在前面。如今没有它的签名，什么都办不了——”
夏园很不满。
他觉得夜长梦多，签了字，才能走破产程序。
林氏破产之后，他才能顺势侵占林氏的遗蜕。
“我自己……打算……盼盼……”夏泽安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但他声音低沉，隔着门，让林香盼没听清。
只下一刻，骤然听到夏园大发雷霆的声音。
“现在就给我去把林香盼叫来！否则我——”
夏泽安彻底冷沉了面色，整个人面容阴鸷得可怕。
他正要开口。
却骤然听得门边传来声音。
“不用叫了，我就在这呢。”
女孩一身干净清爽的大衣，卷发精致，随意散在一侧，那张端庄大气的脸蛋上，还落着很淡很淡的笑意，只除了清晨冷气染了一层薄雾在她脸上，浓密的睫似乎都多出了一层很淡很淡的雾色之外。
她整个人自如。
“哎呀，原来盼盼自己过来了。想来也是担心林氏如今的情况？这也正常，毕竟盼盼你才是林氏真正的大股东，说起来，夏泽安也不过是沾了你的光而已。”夏园脸色灿烂，拉着她过来说话，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似的。
“对了。林氏现在要宣布破产，需要人签字……你和夏泽安，一块签吧。”
夏园说得理直气壮。
那些话脱口而出之后，让眼前的气氛都变得沉默。
直到夏泽安靠近了扣住她的手，轻易将人拉到了身侧，“你怎么过来了？”
“就像爸说的，我是公司的大股东，出这么大的事，我不出面怎么行？”林香盼缓缓拨开了他的手，眉目明媚，连笑容都灿烂，“幸好有爸和泽安在这里看着，我自己什么都不懂，全都仰仗你们。不过具体的事情我还不是很清楚，待会……老公你好好跟我细说说？”
“嗯。”
“那当然好！夏泽安，你可要把利害关系和盼盼说分明，别让她误会了林氏破产之后就一无所有……还是仍旧有我们夏氏在的。”夏园眼神极好，很快便往外走，留出了空间给他们，“那好，那我就先出去，时间还早，你们俩慢慢聊。”
“好的爸。”
林香盼笑容甜美。
她连态度都礼貌温和，全然不是原先那副怼天怼地满身刺的模样。
只在夏园出去之后，脸上灿烂的笑容便以极快的速度收敛。
直到四下彻底安静。
“老公，爸交代你好好跟我说呢？”
她抬起头，漂亮的眸子熠熠闪烁，像是全然无辜没有心计的样子，像极了书里的傻白甜女主。
夏泽安却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傻白甜。
垂眸，漆黑浓郁的眸光笔直望入她眼底，似是要从清澈的瞳仁里望出她真正的心思。
可，看不透。
“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难得一次看不透她。
女人只是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
好半晌。
她终于轻笑出声。
“都这时候了，我老公，都还不愿意告知我实情么？还是……他是担心被我知道了之后，我当真会杀了你？”
“说的什么。”夏泽安扣住了她的手，大掌厚实，轻易便将她整只小手包裹住。
空出的另外一只手落在她腰间，将那柔软的身子缓缓往自己怀里拉。
林香盼不大乐意。
她听到了刚刚那一番话。
哪怕是心中仍有半分希冀去相信夏泽安，事到如今，却也已经几乎笃定。
“林氏，会破产，对吗？”
没能挣脱开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林香盼脸上透出些急促的焦躁，在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之后，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都彻底落空。
她颓然低下头。
强撑着的肩膀落下。
她显得无助又委屈。
“我以为你会有解决的办法，或者，夏泽安你愿意和我尝试一下，让林氏不要破产的法子吗？”
厉衍川给了她机会。
若是能将夏氏并入林氏，还有一线生机。
可……
好像不能。
夏泽安垂了垂眸，手掌轻柔地划过女孩圆润的肩头。
她看起来那样脆弱，身子微颤，几乎要站立不稳。
“你能不能试试看……我们一起面对，只要夏氏，或者夜宴这次能帮一帮林氏，渡过难关之后，我愿意给双倍的补偿。未来三年，我身上的所有收益你都拿走……行吗？”
男人不为所动。
只沉声问。
“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以她那些刚学到不久的入门知识，不该懂这些。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总归有效对不对？夏泽安，我们是夫妻……哪怕离了心，可总归利益是一体的。再不然、不然我给你生个孩子。”
“啪”的一下。
夏泽安怔住。
他脸上的笑容几乎在那瞬间凝滞。
捏住她肩膀的手指无意识用力，几乎要掐进她肉里。
“嘶！”
好疼。
林香盼却咬紧了唇没有挣扎、
她任由他发泄，只要，他能答应。
可半晌。
夏泽安终是松开了手，清隽的面庞上笑意弥散，镜片后的眸色深冷，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却没有了刚刚的怜惜。
“生了孩子，我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它、更离不开你……未来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会任由你拿捏。”
“啪嗒！”一声。
林香盼话没说完，便被一道夸张的摔杯声打断。
茶杯被扔在地上。
咖啡四溅到地面。
“你拿孩子跟我交易？这叫夫妻一体？”
男人俊脸冷寂，几乎没有一丁点的温度，盯着她的目光，像是当真要吞人！
林香盼吓了一跳。
她觉着自己已经一退再退！
所有的事情，她统统都是个局外人，从爷爷开始，一切安排围着她转却又只把她当一个工具人。
让出了自由，放弃了追根究底，甚至连他那些算计都不顾了……
“林香盼，你简直可笑！”
头顶骤然响起男人的指责，林香盼蓦地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