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勒力救人心急,星夜兼程,赶到救命稻草处,却黄雀一去不踪影,这可难坏了本大人。
怎么办?等候!又是数日,传来消息是王买办已到京城,现在就在外国使馆谈生意呢?这个真是鼻子往嘴里淌--顺势了。
于是马勒力策马向北,马不停蹄,风雨兼程,快马加鞭,风驰电掣般地直奔京城。
一路从沿路驿站换了四匹马,累病了三匹,自己的屁股也是被颠簸的血肉开裂,阴部红肿,走路疼痛的叉开了腿,步履维艰。
但还是拼了命地赶路,不管那一切了,时间就是生命,真是马踏飞燕似的快。
一千多里路,日夜兼程,只用了三天三夜时间就到了京城,再想问问洋人领事馆,已是话都无气力说出。
这种精神是信念在支撑着他,一是为自己的命,二是为义兄的命,三是为百姓的命,三者之心集于一身,使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有道是先到三分有人头,迟到三分头落地。你说急不急,急急如律令了。
马勒力下榻宾馆,便修书一封:王总办领事大人:吾乃运河闸口的义士马勒力,曾经有缘谋面,聆听教诲,至今未敢忘忧国,牢记在心。
为兴国安邦之能事,俺已改邪归正,迷途知返,已入政界,为国效忠。
今水釜堰石遭劫,浪淘堤决,洪魔肆虐,灾厄连年,已使里下河地区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成了鱼虾鳖。
为挽救黎庶,报国赈灾。派仁兄张木匠赴京递状。
不曾想此厮胸存侠义,路见洋人暴戾恣睢,行车撞吾国民,不忍外侮,而奋力拔刀相助,致洋人意外毙命。
虽赢得国民欢呼,换来铁骨铮铮,但惹出国际争端。
可洋人不谈因果,决意杀人偿命。今张木匠服法收监,受尽折磨,不日待斩。此乃壮士,堪称民族脊梁。
若被杀之,则伤民族自尊心,若负洋人之愿,则又使国之不安。
今听得总领办有爱国情怀,又得洋人倚重,恳请斡旋此事,曲终奏雅,以图善果。
日后定当效犬马之劳,以报泉恩。此事唐突,诚惶诚恐,感激涕零。觐见叩拜!马勒行。光绪年月日。
马勒力也是病急乱投医,将一个国家的争议,系在一个洋人买办身上,又是一个曾被他们抢劫过的人,洋人买办与劫匪竟然能坐到一个桌面上来谈国事,这是历史的笑话,但也是历史背景下的产物,精神可嘉。
然大清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那是命蹇时乖。义士茕茕孑立,踽踽独行,难以纵横捭阖了,挽救危亡,谈何容易!
若陆游诗云:…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心境如此沉痛,有心杀敌,无力回天,马勒力多次吟咏了这首诗。
给王良和的信,托人转呈已有几日,马勒力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望眼欲穿,始终不渝地坚守着信念,相信王良和是有良知的人,一定会帮助他解决问题。
哪怕就是无能为力,也一定会有一个交待。因为那日接触,他认定了这个有背景的人物,并非池中物。
果然不出所料,在一周后,王良和派人送来了信。马勒力君见:来信收阅,故交未忘,情犹挂怀!所求之事,已知晓,且周全,明日与李鸿章大人接洽,去收监所秘密领人,不可张扬。
此乃举手投足,已效犬马之劳,望波澜不惊,顶天立地,解百姓水火,以报皇恩。故交王良和致函,祝安!
这么大的事,慈禧都解决不了的事,一个洋人买办就能给办了,真是龙王打呵欠神气了。
事后通过李莲英知晓内幕,这个王良和确实是个通天人物,八面玲珑。
利用姐夫的关系,与上流人物多有交结,尤其与那些官宦子弟关系非常不一般,集官僚买办与洋人买办于一体,成了合伙人、中间商。
将民族的经贸实业与洋人的资本输入有机结合,成了贸易枢纽,在利益上他为王侯将相,王公大臣赢来了财源,也为列强奴役中国带来了最惠国待遇,两头都是大红人。
这个张木匠的案件当事人,洋大人就是他的商业伙伴,关系亲密无间,此事不就是个人的事,又有莫须有的人顶罪,又给了抚恤金,在世界上已有了国威,就给王良和的面子吧!
大清国的面子不如个买办的卖国贼面子,大清国主权何在呢?失去国格,也失去皇权。
慈禧对此事处理方法,由难变简,由复杂变容易,大有失落感。
这个老女人心中有着无名的酸楚,也产生了妒嫉心理。一个皇帝不如一个买办,粪土当年万户侯了,还真不如回家卖红薯呢?
斗不过洋人,就拿国人开涮。李鸿章也是如此心态,失去了英雄用武之地,也是有未尽事宜的缺憾,与慈禧心有灵犀一点通,都认为不能这么轻松地就了事,必须树立皇权之威,来一个软硬兼施,找个担责之人。
于是命人拟旨,由李莲英执笔。
起草上谕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漕运总督甄鸿儒,护堤不力,监管不到位,致使洪堤崩裂,淹没里下河,生灵涂炭,引发饥民流窜,恣忧京城,大有反叛之迹象,负有渎职之罪。
为整肃纲常,治严法度,以儆效尤,特定:一甄鸿儒由五品降为九品,冠带闲住于总督事宜,以观后效。若善后事宜不力,则削籍褫夺,削职为民。
二其它漕运官员一律降一级。三是派朝廷钦差大臣协助赈灾。希精诚团结,共赴罹难。钦此!光绪年月日。
本来要斩甄鸿儒的头的,这还了得,怎能不动用关系,那是倾其所有,都是璞老爷求了姑爷李莲英的功劳。
慈禧逃难,全由李莲英悉心照料,才有存身之地,苟且偷生,所以心存感激,不看僧面看佛面了,才留有小命。
但慈禧也怕临阵斩将是大忌,惹恼饥民成反贼,新的主儿压不了阵脚,官逼民反,有了更大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