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麝、青鸟都在煌天寨。
绿蚁、黄瓜,就在眼前。
而且,自己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想必消息早就传遍王府。
对方就算有事情要忙,现在也该回小院了。
何况自己不在的时候,小泥人她根本就没有事情可忙。
静待两息,没有听到回答。
徐丰年好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猛然抬起脑袋,盯着徐晓,沉声发问道:
“我问你,小泥人呢?!”
府里没人有胆子,敢做自己梧桐苑的主。
如果有,那只能是徐晓……
“呃……”
徐晓愣了一下,与徐丰年的目光对视起来。
无形的压力,让气氛渐渐变得焦灼。
徐晓心中,暗叹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会来,即便现在他不问,稍后也总会发现。
“说话,徐晓!”
“我问你,人呢?!”
“人……送走了……”
徐晓在心中反复斟酌了许久,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收起心中的纷乱思绪,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变得平淡如水。
垂下眼睑的老者,就仿若一块亘古不变的老石,沉稳地丧失了生气。
“送走了?你把人给我送去哪里了?!”
徐丰年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徐晓。
“我把人,送回他叔叔身边了……”
听到这话,徐丰年立刻反驳道:“小泥人还有叔叔?你不是说她是孤儿吗?”
他对徐晓的这番说法充满怀疑,紧接着又追问道:
“为什么十几年过去了,这时候突然冒出个叔叔来?”
“快说,你到底把人弄哪里去了?!”
瞧着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徐晓勉强止住了心虚,不慌不忙地接着开口。
“姜泥,本名姜姒,乃是西楚王室之后。”
“她天命所归,天运照拂,本就是有大气运之人。”
“当年西楚国破之时,我一时心软,应西楚王后所托,这才把人带了回来。”
“西楚……西楚……”
徐丰年皱起眉头,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记事了。
他记得小泥人来的时候,刚好六七岁。
正是西楚国破后,徐晓返回北凉的时候。
嘶。
脑海里的记忆,和徐晓的解释,都相互对应上了。
“姜泥的叔叔,名为曹长卿。”
“正是西楚国师李密的徒弟,和你外公齐练华,也是旧识。”
“西楚在九州上,出名的人不算多,他能算一个。”
徐丰年咬着唇角,重新坐回到石凳上,低头沉吟,陷入思索。
他原本想臭骂徐晓几句的话,此刻也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小泥人,是被他叔叔给带走了。
徐丰年虽有不舍,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见状,徐晓眼角微微扬起,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这话也不算是欺骗。
毕竟曹长卿,确实一路跟着姜泥。
最后到了凤鸣山上,好像也没有听闻有下来的意思。
“……”
转瞬,徐丰年回过神来,他这出门一趟。
回来之后,梧桐苑里的五个大丫鬟,仅剩下来两个。
“徐晓,那这么久时间过去了。”
“你想出来救二姐、青鸟、红麝,他们的办法没有。”
放下一茬,徐丰年问起了另外一茬事情。
他早已经问过对方了。
赎,李逸仙肯定是不给赎的。
只能是自己想办法,去救人。
在路上他也思考过,还询问了徐堰兵。
北凉与煌天寨相比,单从高手层面来讲,难。
唯有大军压境,再加上高手倾巢而出,或许能有可能。
但这样一来,代价实在太大。
他不能拖着整个北凉,替自己去承担代价。
况且,北凉内有离阳朝廷牵制,外有北莽虎视眈眈。
中间,还隔着一个北离皇朝。
无论怎么看,北凉的大雪龙骑,也不可能赶赴凤鸣山。
“救人的办法是没有的,但是对策有一则,并且已经实施下去了。”
徐晓眼底浮现少许的笑意,他满是老茧的手,轻轻点在石桌上。
那事情真办成了,总归是不能瞒凤年的。
而且瞧着谓熊发来的传书,上头的内容,对此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异议。
“什么对策,快说来听听。”
刚回到府中的青年,尚未与最新消息对接。
他完全被蒙在鼓里,对具体情况一无所知。
徐丰年眼神里泛起希望的色彩,颇为紧张地盯着徐晓。
“嗯,我把你二姐许配给他了。”
徐晓似乎不太想打破,徐丰年心中的幻想。
声音轻得如同蚊子振翅,让人难以听清。
然而,一直紧张关注着徐晓话语的青年,还是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听到这话,他整个人顿时呆立当场。
“什么,你把二姐许配给他了?!”
“谁!李逸仙吗!!”
“徐晓!!你这是把二姐,往火坑里推,知道吗?!”
看着嘴巴微张、双目喷薄火光、瞳孔都放大了几分的徐丰年,徐晓也叹了口气。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就目前看来,你二姐似乎对凤鸣山这个‘火坑’还挺满意的。”
“什么意思?!”
听着青年的喊声,徐晓一猜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手往腰间一揣,老者顺势就将之前,从凤鸣山上传来的飞书,给掏了出来。
今日得知他会回到陵州城,徐晓心中早有应对之策。
对于自己的解释,也早已准备充分。
“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徐晓一边掏着,一边开口说道:
“你自己瞧瞧吧……”
“这是你二姐从凤鸣山上,飞书过来的消息……”
“她呀,正在找爹讨要聘金、彩金呢……”
“你不是正好奇听潮亭里的东西,去了哪里吗?”
徐晓话未说完,但言外之意已然明了。
徐丰年更不是笨人,一点就透的东西,他怎能不明白。
“那青鸟、红麝呢?她们总不能也要嫁给李逸仙吧。”
青年目光迅疾,在飞书上一扫而过。
当看明白上头的意思后,他瞳孔骤然一缩。
还真如徐晓所说的一样。
“唉……”
“我知道你心底难受……”
徐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气道:
“那毕竟是个土匪窝……”
“几个清白姑娘,落进去了还能有好?”
“如今你二姐瞧得上对方,愿意下嫁,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晓的话语中虽未提及红麝和青鸟,但句句都在暗示着她们二人。
看着手中的飞书,听着徐晓的话,徐丰年的脑子一片混乱,眼神发直。
他就好像灵魂,都被人给抽离掉了,化作一具行尸走肉坐在这里。
既然如此……
那人,我还要去救吗?
自己这一路心心念念、茶饭不思、绞尽脑汁的举动,又算什么呢?
一场玩笑吗?
突然之间,徐丰年感觉自己好像个傻子,从内到外都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