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罹哥!”
沈止罹循声望去,于唯萱兴奋的朝他挥手,身后是带着几分腼腆的于唯菏和高大寡言的牧理。
眼中惊喜一闪而过,沈止罹安抚下躲在他身后的铮铮,提步往于唯萱走去。
滕云越下了剑,紧随其后的是乘风而落的樊清尘。
除了他们,此次滕云越也带来了不少弟子,重建这破败的怀城。
“你们怎的来了?”
于唯萱笑嘻嘻的揽过自家阿弟,兴奋道:“宗里安排筑基弟子下山历练,同时征集弟子来怀城,我索性拉着他们来这里了。”
沈止罹失笑,道:“怀城破败,恐怕你习惯不了。”
于唯萱捏捏于唯菏脸颊,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岂是那般娇贵的?”
话音刚落,嗅到熟悉气息的山君跳出来,让于唯萱眼前一亮:“呀!大猫!”
山君脚步顿了顿,抬头看向双眼发亮的于唯萱,联想起铮铮最初的折磨,顿时忙不迭往后退去。
“止罹哥,那是你的大猫么?”
于唯萱盯着山君消失的门口不眨眼,眼中充满狂热。
沈止罹看着于唯萱这副癫狂模样,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太帅了,我可以和它玩玩么?”
山君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紧张的盯着于唯萱,便听见沈止罹犹豫开口:“山君它性子敏感,小心伤着你。”
于唯萱摆摆手,拉着自家阿弟向山君逼近,兴奋道:“修士皮糙肉厚,能伤到哪去?”
同山君切磋过的弟子听见这话,眼中流露些许同情,看着向山君走去的于唯萱,像是在看一个勇士。
“这几日没出什么事吧?”
待沈止罹寒暄渐歇,滕云越缓步上前,低声问道。
沈止罹微微侧身,还未开口,笑意便从眼中泻出。
“来了几个衔黄宗的人,早间便走了。”
滕云越微微垂头,仿佛是贴在沈止罹耳边,二人周围环绕着别人插不进的亲昵,滕云越面上蒙上一层阴影,垂下眸光专注凝视在沈止罹身上,有种莫名的晦暗流转。
小心翼翼同山君搭话的于唯萱偶然抬头间,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蓦地一愣,像是窥探到什么秘密般,下意识将目光收回。
一间阴暗密室内,一身黑衣罩身端坐矮榻上的人影倏尔睁开眼,眼中诡谲流转,他在怀城周围布下的阵法被发现了,没想到深埋地底的东西都能被找到,这还不算意外,偏偏任天宗还能勘破其中奥妙,他还真是小看了任天宗,和这位新晋长老。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密室中幽幽跳动的烛火前,逼仄的密室仅有一根烛火照明,显得颇为无力。
他将手笼罩在烛火上,掌心被火苗炙烤,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饶有趣味的看着在掌心中突突跳动的烛火。
本就昏暗的密室因为唯一的光亮被笼罩,墙壁上手的倒影仿佛狰狞野兽般择人而噬。
他转了转手掌,被炙烤的掌心已经冒出些许血泡,掌纹扭曲,他的手极怪,手掌极薄,手指修长,偏偏指尖并无指纹,且指尖肉极少,像是被什么东西削下一半肉般,显得整个手颇为尖利,像是某种野兽的尖爪。
“且看着吧,运气不会总眷顾你们。”
低沉声线在幽暗密室中响起,像是毒蛇的嘶嘶声,让人不寒而栗。
“错了!”
一道夹杂着灵力的冷喝传入天灵,让修为还贫瘠着的玉奴脑中炸响,心脏猛的一跳,体内灵气立刻停止了运转,噤若寒蝉的等着下一道命令。
一系列动作,玉奴显然是尝过许多次教训了,灵力陡然停止的憋闷感让玉奴冷汗涔涔,可他不敢动,怕褚如刃会再粗暴的将灵力探进来,丝毫不顾忌的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
那种浑身毫无保留的惊悚,和身体寸寸针扎般的痛,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褚如刃把玩着手上的玉珠,连眼皮都懒得嫌弃,指尖弹出一粒玉珠,打在端坐着的玉奴身上,玉奴浑身一颤,立刻静心,操控隐隐狂躁的灵力,再次流转起来。
褚如刃掀起眼皮,瞟了一眼额前沁满汗珠的玉奴,嗤笑一声,似乎是觉得玉奴这副栗栗危惧的模样十分有趣。
褚如刃垂下眼皮,看着手中把玩的玉珠,思绪不期然晃到不知道躲在哪的沈如止身上,那段回忆太过丢脸,他下意识避开,现在想来,还有诸多疑点。
沈如止如何会同虚灵那般操纵傀儡,甚至还比虚灵更胜一筹,可以以音御傀,偏偏自己没有察觉到一丝波动。
更有无形无息的莫测之力,能干扰自己思绪,明明自己探测到,沈如止确确实实是个凡人,还命数不长。
不过…
褚如刃眯眯眼,自己逃走时,给了沈如止穿心一剑,那么弱的身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应当是活不下来的。
耳边似乎回荡着灵剑穿透沈如止心口时的闷响,让他心情格外高涨,通身舒畅。
视线晃到兢兢业业打坐的玉奴身上,似乎沈如止上山时也是这般年岁。
不。
比现在的玉奴年岁还小些,路都走不稳。
当年虚灵带着沈如止上山时,刚将人扔下,便将自己唤去,要自己杀一个人。
沈如止也正是因为这个人,才会冒险暴露身形,让自己带到了空档,给了他一剑。
这些年,死在他手中的人何其多,如何记得十数年前的一个乞丐?
不过,看沈如止如此在意的模样,那乞丐身上应还有秘密。
可惜,人已经死在自己剑下,诸多隐秘,也再也探寻不到了。
褚如刃不知想到了什么,陡然坐起来,眯着眼摩挲着手中的玉珠,沈如止是如何知道那乞丐是自己杀的?
除非,是他回了平镇,寻到了那老乞丐的尸骨,那时的自己因为修为有了长足进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志得意满之下,留下些许痕迹让沈如止发觉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思及此,褚如刃唇角勾起,手中连连掐诀,灵光荡漾,渐渐在身旁凝出一个同他一般无二的神魂。
神魂出窍,褚如刃本体便如睡着般,呼吸平缓。
褚如刃将五感投射到神魂上,方才木头人一般的神魂瞬间有了生气,辗转腾挪,皆无一丝凝滞,仿佛这便是真正的褚如刃一般。
神魂可以代替本体在外行走,若是遇到强敌,即使神魂破灭,本体依旧存活,可以算得上是修士的第二条命。
褚如刃收回五感,睁开眼挥散神魂,眼中发亮,神魂出窍这个法门,何其适合自己?
在褚如刃兴奋不已的时候,虚灵陡然传音。
“速来主殿。”
褚如刃气息一沉,方才的志得意满瞬间消弭,他倒是忘了,自己头上还有个虚灵,他又恨又怕的人。
即使心中对虚灵恨意漫天,褚如刃依旧不敢耽误,将正在入定的玉奴抛下,头也不回的踏出洞府,奔向主殿。
主殿中,虚灵难得没有躺在榻上,而是端坐在主座上。
褚如刃踏进门,头也不抬的跪在地上,额头贴着手背。
虚灵瞟了一眼跪伏着的褚如刃,并未开口让他起来,而是扔去一个物件儿。
褚如刃身形一僵,悄悄抬眼望去,虚灵面无异色,但是周身气势沉凝,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看看吧。”
虚灵发了话,褚如刃这才敢稍稍起身,将面前的物件儿拿起。
那是一根枯树枝,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直到拿在手中,才能察觉其中奥妙。
枯树枝比正常的树枝略重,其上的裂纹和干枯树皮都极为逼真,每每看到此物,褚如刃都在心中讽道:“还是这般的故作玄虚。”
褚如刃捏着枯树枝,取出一根银针,在上面连点数下,枯树枝瞬间展开,眨眼间便变成一张枯黄色的纸。
褚如刃一目十行的看完纸上文字,心中狂跳,莫名的不安围绕在心头。
纸张在几息间寸寸成灰,从指缝间漏下,褚如刃心乱如麻,但虚灵未曾开口,他不敢自作主张。
“如何?”
顶上虚灵淡淡开口,褚如刃连忙跪伏,沉声道:“怀城已经暴露,幽州绝不能有失,满春楼已经烧毁,关联在其中的人都尽数灭口,滕云越也离开了幽州,不足为虑。”
虚灵闻言,脸上露出冷笑,待褚如刃话音落下,猛一挥袖,地上的褚如刃顿时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这力道击飞,撞向墙壁,发出几声沉闷的骨裂声。
褚如刃脸色涨红,将涌至喉头的血生生咽下,来不及疗伤,连忙爬起跪下。
“蠢货!滕云越何其谨慎的性子,你敢如此保证?滚去幽州盯着,若是此事出了差错,”虚灵冷笑一声,声音冷寒:“我便要思考你的价值了。”
褚如刃闻言,浑身出了一层冷汗,连忙深深跪伏下去,涩声道:“弟子知错,谨遵师尊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