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在达到顶点后悄然褪去,滕云越衣衫微微凌乱,露出一块坚实的胸肌,肌理分明,充满了力量感,一层薄汗覆在上面,行动间闪着微光。
滕云越长出口气,清理一番后将手搭在眼前,仰头看着精致繁复的屋顶,短暂的餍足后,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盛大的空虚。
从他的房间向外走个数十步,转过两道回廊,穿过灵泉,沈止罹就在里面,他今日喝了酒,或许此刻正躺在榻上酣眠,扶他回房时滕云越不敢多看。
将沈止罹扶着躺下时,泛着酒热的粉白面颊离自己不过数寸,吐息间全是浅淡的梨花香,和着丝丝酒香,想一只不安分的狸奴,一下一下挥着爪子挠着心头最软嫩的地方。
滕云越微微阖眼,将思绪强行掐断,却仍旧不自觉的想着沈止罹,贪杯的山君被沈止罹捞在怀里带回了房,虽然自己走之前将山君扔下了榻,但难保缓过来的山君不会再次爬上榻睡在沈止罹手边。
心底泛起一丝丝的酸,搅得滕云越思绪杂乱。
他向来是冷静自持的,何曾有过这般方寸大乱的时候?滕云越暗自苦笑,满心杂乱中,索性站起身,召出天衢,在渐渐泛白的天色中,沉下心练剑。
沈止罹被手边毛茸茸的触感扰醒,灵力悄然运转,化去酒力,额角有些闷痛,不过片刻便好转。
沈止罹坐起身,看着榻边睡的咂嘴的山君,揉揉额角,指尖戳了戳山君圆鼓鼓的腹部,山君被扰了清梦,翻了个身,将沈止罹胳膊抱着继续深眠。
沈止罹闷笑一声,小心将胳膊抽出来,轻声下了榻,清洁术将浑身酒气化去,沈止罹绕过屏风,换了身衣衫。
太虚秘境中的经历怎么都想不起来,沈止罹储物戒中只有一块留着自己灵力波动的玉石,上面刻着东西,想来应是十分重要的事,不然自己不会这般谨慎的记在玉石上。
沈止罹坐在桌案前,自储物戒中取出那块玉石,灵力探入,记录在上面的信息涌入脑海,沈止罹靠在椅背上,微微阖眸,仔细翻看着上面的信息。
自从重塑了灵根后,沈止罹有些疏于神识的修炼,即便如此,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沈止罹的神识便从浅淡的模样变为一望无际的识海,如此进益,放在百年前的偃师一族中都少见。
可沈止罹不满足,从言叔那得来的玉简自自己将全部神识化为互相融合的水状之后,便再无新的功法显现,现在他好像走到了死胡同,无法更进一步。
而刻录在玉石上的信息,如同及时雨一般,化解了沈止罹神识的困境。
沈止罹之前走的路没错,可惜只有半截,光辉了数百年时光了偃师一族,在魔族入侵后,昔日辉煌不再,关于偃师的一切都湮灭在魔气中,沈止罹手上的玉简,只是偃师沈在亡命奔逃中,难得保留下来的东西。
而玉石上刻录的信息,正好补足了下半部分,神识同灵力不同,没有那么精细的等级划分,大致分为五个等级,凡级、凝雾、凝滴、凝丹、结晶,每个等级之间的跨度极大,每进益一分,就需要花数十年时间凝练。
沈止罹如今介于凝滴和凝丹之间,识海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沈止罹接下来要做的,是剔除驳杂不纯的神识,将神念竭力压缩。
玉石显示,修炼神识的路比灵修难走多了,修炼神识的第一步,便是感应到自己的神识,光是这一步就将九成九的人拦在门外,即使是偃师一族中,有这般天分的人都没有多少,如今有神识的修士,也只是用灵力催生而出的幼小神识,连凝雾的门槛都没有触到。
而其后的凝雾这一关,万万人中出不了一个闯过的,即便是沈止罹,当初也是九死一生闯过来的。
结晶之前的神识,对上灵力胜算不高,只能用作出奇不意的手段,所以偃师才会用乐器做媒介,以精血为引,操控傀儡。
结晶之后的神识,会成为最为契合主人的武器,其无形无色的特性,足以让沈止罹世无敌手。
沈止罹放空的想着,片刻后又在嗤笑自己异想天开,据玉石所记,即便是偃师一族最为鼎盛的时期,都没有族人能走到结晶这一步,甚至都无法确定,结晶后,真的会如同玉石上所说的那般厉害吗?
短暂走神后,沈止罹收起玉石,看着天边的那抹鱼肚白,轻轻吐出一口气,即使他和虚灵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但也不能就此放弃。
未来无法确定,唯有把握好现在,才能有一线机会。
滕云越作为任天宗首席弟子,在天来山上有一座自己的洞府,供他闭关突破所用,其中阵法重重,让他在突破时,不会被人趁虚而入。
压下满心杂念,滕云越手握天衢,挥剑斩落一朵落花,娇嫩的花瓣完好无损,其中的花蕊拦腰而断。
磨砺了近百年的剑意,只待天劫。
滕云越收敛内息,收剑入鞘,一旁传来赞叹,滕云越转头望去,看到来人的一刹那,眼中的凛冽气势悄然收敛,不自觉露出笑意。
“不渡果真剑法卓绝,我是拍马也及不上的。”
沈止罹站直,面上带笑,看着天衢的眼睛亮晶晶的。
滕云越没有穿外衫,只着一身单衣,练剑的燥热将他全身烘得暖意融融,热汗顺着脖颈流向衣襟下。
沈止罹走上前,递上一方巾帕,滕云越伸手接过,热的发烫的指节突然碰上一截温凉的手指,心底的燥热又翻上一层,滕云越强行压下心头躁动,垂眸捏着巾帕擦汗。
“止罹不必妄自菲薄,我不过是多了些许时光。”
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擦汗的巾帕收好,滕云越披上外衫,朝沈止罹靠近,又下意识隔着一段距离,不让自己身上的热气沾染上沈止罹。
沈止罹抿唇笑开,问道:“明日便要渡劫了,可会有危险?”
滕云越淡声道:“修炼本就九死一生,危险同机遇并存,即便失败,也不过是修为倒退罢了。”
他早就有这个觉悟,安排好了后路,凭着沈止罹胳膊上的印记,可以打开自己的储物戒,百年积攒,全都留给了沈止罹。
沈止罹蹙眉,难掩担忧:“我知晓的,你有几分把握?”
滕云越微微侧头看着沈止罹,话中带着几分傲气:“七成。”
渡劫本就是与天争命,越往上雷劫越是凶险,与此相比,金丹期的雷劫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七成把握,也是极为顺遂的了。
沈止罹惊讶扬眉,不期然对上滕云越的目光:“这如何能成?”
沈止罹渡过的雷劫只有金丹期的,那时尚且九死一生,无法想象洞虚期的雷劫是多么凶险,更不能理解滕云越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
滕云越勾起笑弧,宽慰道:“不必担心,世上没有十拿九稳的事,七成把握,优势很大。”
沈止罹看着滕云越笃定的模样,压下心头担忧,勉强笑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为了避免沈止罹担心,滕云越夜间便进了闭关洞府,阵法“嗡”的一声启动,滕云越在蒲团上打坐入定,调动灵力冲击瓶颈。
沈止罹难得没有在门外见到滕云越的身影,倒有些不习惯,脚步往滕云越房间走去,他房门关着,也不知在不在。
沈止罹敲了敲门,静听片刻,屋内并无动静,沈止罹疑惑的歪了歪头,又敲了一遍。
屋内好像没有人在,沈止罹扬声道:“打扰了。”
推门进去,滕云越屋内简单至极,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其中空空如也,只有床边的桌案上,被镇纸压着的信。
信上说明了他已经闭关,务要挂念,简单两句话后,剩下的都是对他的叮嘱,沈止罹看着,心头思绪万千。
将信重新放好,沈止罹退出房间关上门,看着院中上蹿下跳的山君,叹了口气,转瞬间又打起精神来,不渡渡劫,趁着这个时间,他正好精进神识。
谨慎起见,沈止罹又在房中布下一道阵法,免得山君闯入,在榻上坐定,沈止罹轻轻闭目,内视识海。
识海平静无波,在沈止罹的操控下,水面激荡起来,浪花掀起,撞的额角剧痛,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
受惯了疼的沈止罹并没有停下,极力扩散神识将整片识海包裹,一点一点剔除驳杂的神识,这感受不亚于剐肉。
周身冷汗涔涔,沈止罹憋着股劲,咬牙忍着剧痛,一刻不停的剔除神识,压缩神念,识海缩小的程度几不可见,仿佛是在做无用功。
额前青筋鼓胀,沈止罹紧咬下唇,自虐一般死不停手。
在山洞中静待雷劫的滕云越,抱元守一,眉目冷肃。
时间一点点过去,来来去去的弟子在阵法隔绝的洞府外笑闹着,小道旁茂盛的野草叶尖上还缀着晶莹的露水,一切同从前的每一日都相同。
而洞府内,随着时间流逝 ,气氛越发凝重,滕云越周身气势已经拔高到顶点,体内灵力沸腾般,只待寻到合适时机喷薄而出。
滕云越忽然睁开双眼,看向上方,肉眼只能看到被夜明珠找的亮堂堂的洞府,可滕云越仿佛透过了厚厚石壁和层层阵法,看到了天穹之上。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墨黑的云团翻滚着,压制不住的雷光从中涌现,紫黑的电光闪烁,带着浓重的毁灭气息,天劫即将到来。
滕云越端坐在洞府中,眸中凛冽,他深吸一口气,飞快掐着手诀,体内灵气有序运转,为即将到来的雷劫做着准备。
另一边,沈止罹的识海激荡,神经一跳一跳的疼,胸中翻腾着,有什么要破喉而出。
驳杂的神识被一点一点剥离,只留下纯净的神念,而剥离出的神识,对比庞大的识海来说,简直渺小到了极点。
天空一声炸响,将此方地界的天空挡的严严实实,阴沉沉的,风雨欲来。
被这奇观吸引的弟子站的远远的,一致的抬头望天,叽叽喳喳说着话。
\"是有师兄师姐要渡劫了吗?好恐怖的雷劫。\"
\"看着像,会不会是神器即将出世?\"
\"也有可能是极品丹药出炉呢?\"
\"没有闻到丹香,不像啊。\"
......
宗主和青云剑尊承云而来,轻巧落在地上,袍角的白泽一闪而过,后他们一步的长老们纷纷赶来,将修为不济的弟子疏散下去。
已经有弟子被这骇人的威压压的心口不适,樊清尘将扇子插在后颈,眼疾手快的扶着一个软倒下去的弟子,丢给身后的赶来的药峰弟子,口中喊到:\"快快快,将人带下去,什么热闹都凑,还要不要命了?\"
青云剑尊落后宗主一步站着,一齐仰头看着天空之上正在酝酿雷劫的雷云。
宗主捋着长髯,喃喃道:\"不渡啊...\"
青云剑尊手背在身后,眼中映照着闪烁的雷光,明灭不定。
经过层层阵法过滤后的威压都能将隔这么远的弟子伤到,直面雷劫的滕云越反而丝毫不慌,他双手掐诀,灵力生成的灵火烧至体表,却没有伤到一丝衣衫。
灵火沿着外衫将滕云越团团包裹,端坐在洞府中的滕云越好像另一个太阳,炽热又刺眼。
终于,天劫降临。
酝酿许久的雷云陡然凌空劈下一道数丈的紫黑闪电,带着骇人的气势迅疾劈向洞府下的滕云越。
银瓶炸破的脆响,布在洞府外的层层阵法在这一道雷下碎了个彻底,余下的威势将坚实的洞府劈掉一层土,逸散的威势瞬间将围观的弟子掀翻在地。
樊清尘面色铁青,骂骂咧咧的将不住痛呼的弟子扔给药峰弟子,连师兄渡劫的盛况都没空看。
宗主挥袖布下一道结界,将弟子们齐齐笼罩在内,于唯菏给阿姐做了肉垫,痛呼憋在喉间不敢吐出,怕阿姐又揪着他的耳朵问他是不是觉得她胖。
于唯萱浑身骨骼脆响,一时爬都爬不起来,一只大手从旁伸出,将她拉起来,地上的于唯菏脸颊涨红,小口小口吐着气。
一道道粗壮的雷电劈向滕云越,周身火光由赤转蓝,逸散开的灵力将洞府压的摇摇欲坠,滕云越猛的睁开眼,手中现出天衢,几步跳到山巅之上,直面闪烁的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