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物都存在两面性,即使是身为曾初代龙神的龙寒望舒也不例外。
或许,在黄枫崎凌冤魂的视角看来,宛如天外来物般自虚空中诞生的龙寒望舒之于自己,无疑是杀神修罗般的存在!
反之,则是亦然......
站在黄枫清愁的视角看来,嗯......如果现在的黄枫清愁还有仰望的能力的话,就一定会发现——
比起看向黄枫崎凌冤魂时的冷峻眼神,龙寒望舒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心疼以及某种不知名的感慨......
但显然,龙寒望舒不会满足于近在眼前却只能“相敬如宾”的看着。
这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关系,绝非龙寒望舒想要的!
下一刻,只见,龙寒望舒在极力抿紧因苦涩而扭曲的嘴角后,看似不着痕迹的快速眨了眨眼睛,像是同样极力避免濒临极限的感情喷涌而出。
踏着光,拂过光,更是身披着全然不亚于纯粹光属性元素的龙神之光,龙寒望舒只为拯救那名此刻已然被光抛弃的少年......
尽管,黄枫清愁当下的糟糕现状几乎与一滩烂泥无异,但龙寒望舒的眼神中却并未夹杂类似嫌弃的神情。
只是,先前“极力”二字的含义似乎再度变得沉重,眼眶中的液体几乎压得龙寒望舒快要喘不过气来......
尽管期间似有片刻的迟疑,不过龙寒望舒还是将颤抖不止的双手,伸向眼神并未与之交汇的黄枫清愁。
嘴里也是不知在嘟哝着什么般,始终徘徊在“张开”与“闭合”的区间......
然而,当龙寒望舒小心翼翼的捧起黄枫清愁那摇摇欲坠,仅剩喉管连接着残破不堪躯体的,面露死相的头颅,并终于与之对视时——
试问,又有谁能保持得住廉价的冷静呢?
“......清愁,清愁!清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啊啊!呜呜呜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此刻,不管是什么“曾经的初代龙神”,什么“第二次千年之战的主要救世主”,什么“兽族的绝对领袖”,一切徒有虚名的至高头衔!
在自己亲生儿子濒死的残躯前,皆是显得那么的荒唐可笑......
不管看到这一幕的都有谁,谁又会想到,眼前这个几乎痛苦得匍匐在地,哭得泣不成声的泪人,也不过也依然成为了历史长河的缩影呢?
此刻,龙寒望舒额头抵着黄枫清愁的额头,同时极力压低自己身体动作的幅度。
以防止自己动作幅度但凡稍大,即可轻易的扯下黄枫清愁的头颅!
想必,要维持这个姿势,龙寒望舒也十分的不舒服吧......
然而,比起黄枫清愁眼下的状况,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同于先前嘴唇的开合不定,当下的龙寒望舒脱口的话语,终于有了具象化的形象了:
“清愁,清愁,清愁,我的清愁......”
龙寒望舒未曾想过帮黄枫清愁合上双眼,因为此举背后的意义不管是在圣华忆杰玛大陆的凡间,还是在凡间看来高不可攀的天堂,皆宣告了一个人生命的彻底终结——
像是奢求一口气将往前十六年的母爱全数补偿般,龙寒望舒已然做到了自己能尽到的,最大程度的肌肤之亲!
在不断重复以“清愁”二字为中心的颤声话语时,几乎是每一次,龙寒望舒的唇瓣都会接触到黄枫清愁近乎失温的鼻尖。
想当然的,不管是黄枫清愁的额头也好,鼻尖也好,皆已被自身的血液涂抹并覆盖过了。
或者说,你也很难从黄枫清愁当下的残缺皮囊,发觉出有哪一块是没有被血液滋润过的......
然而,身着华贵的龙寒望舒,却是对此彻底熟视无睹。
是啊,身为黄枫清愁母亲的龙寒望舒,又怎会嫌弃黄枫清愁血液的不堪呢?
而这,也终将成为龙寒望舒弥留之际,最能铭记自己儿子的灵魂烙印了......
“清愁,我的孩子,你知道吗?尽管我与你爸爸的相遇,乃至往后的一路走来都充满了艰辛与坎坷,但我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当初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他......”
以某次看似不起眼的抽噎做结,龙寒望舒的哭声终于是止住了,说话的节奏也不再磕磕绊绊的。
然而,作为替代,取而代之的则是眼泪的愈发如雨瓢泼,似乎每一滴泪水中都寄宿着龙寒望舒对于黄枫清愁的亏欠......
说罢,捧着黄枫清愁脸庞的拇指不禁摩挲起来。
为黄枫清愁擦拭血液的同时,也像是透过面部棱角,感受黄枫清愁自幼成长至今的种种不易......
“你也是,我还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这辈子能够担任将你带来这个世界的这个身份......”
又是说罢,龙寒望舒凑近那块因为伤口分布还不算密集而显得白皙的脸颊,以微微贴合的方式轻轻的吻了上去。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要为之倾倒,倾倒于时隔千年之久——
一个是已然帮助圣华忆杰玛大陆摆脱第二次千年之战的大英雄,另一个则是在久远的将来便会被派往圣华忆杰玛大陆终结第四次千年之战的新星天使!
他们分明为世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却又不得不预防着哪怕就是在下一刻,双方中的哪一方都有彻底与世长辞的可能......
“当时我在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的时候,因为正值圣华忆杰玛大陆十二属性王国协同兽人,精灵,龙等种族即将与地狱,深渊爆发大决战之际,那时的我都没敢告诉你爸爸呢......”
直到这时,龙寒望舒才终于敢在如此近距离下正视黄枫清愁的眼睛。
似乎是心底所充斥的一切不再都是悲伤的缘故,龙寒望舒眼里的泪水都少了很多。
看着黄枫清愁那张同他爸爸有几分相似的脸庞,龙寒望舒的回忆被彻底拉回了千年前,又是不禁在黄枫清愁另一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在你爸爸知道你的存在后,你猜他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样的?他可并没有责怪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他,反而在短暂的失神后,将他那大男子主义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还极力劝说我不要参加大决战,而他自己则更发奋修炼呢......”
顿了顿,龙寒望舒忽的意识到自己竟又是不自觉间,重新挂上了嘴角的那一抹苦笑。
索性,带着这抹苦笑叹息一声后,龙寒望舒这一次落吻的选址,定在了黄枫清愁的眉心。
“毕竟——你的爸爸,再也不可能是曾经的那个‘黄枫绝弦’了......”
然而,此话仍旧存在着后续:
“因为有了你,我也再不可能变回曾经的那个我了......”
在分别亲吻了黄枫清愁的两边眼睛后,龙寒望舒亲昵的将额头在此抵在黄枫清愁的额头上,任由自己的一滴泪水划过黄枫清愁的脸颊。
而也正是此时,龙寒望舒才终于从黄枫清愁的鼻子里,听闻一丝若隐若现的鼻息!
龙寒望舒也因此,终于能通过非魔力感知的手段,了解到黄枫清愁还吊着一口气的这一事实!
这也就说明,龙寒望舒的治疗已经初具雏形了——
只见,不知从何时起,龙寒望舒的一只手掌就已经贴合在了黄枫清愁的裸露“枯萎”心脏上。
这心跳,虽细若游丝,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它缓缓而坚定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是对生命极限的挑战,每一次跃动都是对生存意志的颂歌!
不被光所接纳的小孩啊,终究是在弥留之际感受到了来自母爱的光辉......
而就在这时,贴合在黄枫清愁心脏上的那只手,竟上突然“写实”了起来!
像是忽的摆脱了虚假的透明状,以由血肉浇筑的化身,降临于黄枫清愁身边一样!
那么......代价是什么?
龙寒望舒浑身上下除了贴合黄枫清愁的那只手掌以外,整个人却是皆变得愈发透明了起来......
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龙寒望舒突然猛地抬头,昂首仰望着头顶的一片昏暗压抑的空间。
随即,竟是喊出了一句好似道破整个世界秘辛的话:
“可恶的创世神啊!难不成,千年前我与其丈夫黄枫绝弦二人‘耍’得还不尽兴吗?不仅如此,你还要连累第三次千年之战的黄枫之子,甚至于你的如意算盘还企图打在我的宝贝儿子,黄枫清愁的头上?!”
龙寒望舒眼中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脑内被愤怒尽数充斥,以至于几乎濒临停摆的状态!
自那场大决战过后,龙寒望舒还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力过......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的黄枫清愁啊......”
想当然的,龙寒望舒对于创世神的控诉,理所当然的并未得到创世神本人的回应。
可龙寒望舒却好似秉持着某种莫名的确信般,就是如此坚信在这一刻,哪怕是分身乏术的创世神,这一刻的目光也必然会聚焦在母子二人身上......
当下,龙寒望舒贴合在黄枫清愁心脏上的手掌,颜色愈发真实起来。
而相对的,龙寒望舒除此之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
无声的说明,最后留给龙寒望舒向黄枫清愁告别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然而,龙寒望舒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定了定神。
由此,也使得原本已然朦胧的眼睛突然明亮了几分,深藏在眉宇间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决绝之色!
“黄枫清愁,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我将不苟的烙印进你的灵魂,这关乎你的往后余生,你一定要记好了!”
龙寒望舒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发表了最后,也是有史以来最炸裂的宣言:
“我以初代龙神的身份宣布,未来‘龙神’这一神只之位,将由体内寄宿有龙神血脉的黄枫清愁继承,并且,整个世界范围内龙之一族的继承权与遗产,皆可由黄枫清愁全权掌握!”
说完这一切后,瞥了眼已然消失不见的下半身,龙寒望舒原本肃穆的表情却突然绽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可说到底,就算没有我的钦定,就单凭你现在的成就而言,在第四次千年之战的舞台正儿八经的获得‘龙神’的神只,也不奇怪吧?况且......”
在龙寒望舒的身影即将消失到脖颈之际,烙印在黄枫清愁灵魂的话语,忽的又增加了一条:
“在即将开始的第四次千年之战,你若单是获得一个神只之位甚至还是不够的......你爸爸‘天使神’的神只之位,当然也欢迎你的到来......”
“那么——再见了,我最亲爱,也最深感抱歉的清愁......”
最后的最后,龙寒望舒的唇瓣轻点在黄枫清愁嘴角之际,龙寒望舒的身影彻底化作了流光泡影,成就了黄枫清愁的同时——
也使得远在天边的创世神赚回了观影的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