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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秋日骄阳更加明媚,湛蓝高空坠着大朵大朵的白云。

仿佛要掉不掉的巨大。

温沁祎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天。

这天是周五,中午会飘起细蒙蒙小雨的周五。

一早,温则行就叮叮咣咣敲门,“琬琬,起来没?我们家离故宫远,你悠着点。妆就简单化化就行。”

“起来了,起来了。”温沁祎正在画眼线,“我都马上化完了。”

“那给我开门。”温则行在门外说。

“一大早干嘛呀?”

温沁祎噔噔噔跑过来开了门,入目,一件非常漂亮的新中式改良旗袍,被小叔高高举起,晾在眼前。

珍珠白色底,泛着珠面一样的微光,又点映浅淡的桃花花苞,每一个盘扣上镶一颗小小桃子。

“喜欢么?”温则行将旗袍降低高度,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正好适配故宫古香古色的格调,琬琬第一天入职,该有些仪式感。”

其实是那天看剧时,温沁祎自己在那嘟囔,“我自认为,旗袍不是诞生于民国,是清朝初期满人服饰改良而来的。”

她看起来很感兴趣。

所以,温则行才想起来送侄女一件旗袍。

“好喜欢,谢谢小叔。”温沁祎隔着旗袍抱了温则行一下。

他不仅是小叔,还像爸妈,也是朋友。

小叔还是老师,温沁祎停学期间,是温则行每天坚持给她上课补习。

“快去换了,别磨蹭,路上肯定有堵车时候。”温则行把旗袍递给温沁祎,又递来一双适配旗袍的平跟鞋子,很漂亮。

温沁祎身高169,不穿高跟鞋也行,主要穿平跟上班轻松。

“这么漂亮,小叔你眼光也太好了。”

温沁祎目光还没从鞋子上移开,温则行又把一条发带扔到侄女肩上,“速度,路上再欣赏。”

……

白色小洋楼里走出一个身着旗袍的美人,容貌绝美,腰肢窈窕,步履摇曳生姿。

长发挽成低发髻,发带迎秋风,在颈后微微波动。

“别装淑女了,”温则行坐在主驾笑着按喇叭,“跑过来。”

简直动如脱兔,双侧开叉的旗袍不耽误行走,温沁祎一路小跑,很快就上了车。

车上,她还在摆弄发带。

明明已经有一抽屉各式各样的发带,这条还是好喜欢。

“你喜欢发带,现在我给你买,将来你嫁了人……”小叔说说话又顿住。

温沁祎抬头,“将来嫁了人怎么?”

“嫁了人,我和我侄女婿一起给你买。”

温则行笑,眼眸里是出了家门,外人看不见的温柔。

侄女婿?好奇怪的称呼,明明小叔就大自己四岁,一说侄女婿,感觉小叔辈分蹭一下升好高。

将来,自己另一半估么和小叔年龄差不了多少。

一个大男人,跟她一样喊温则行小叔,想想就好笑。

温沁祎弯着唇角,不觉描绘出一幅画。

周廷衍端端正正站在温则行面前,两个身高几乎平齐的男人面对面,周廷衍憋了半天,对温则行微微行礼,憋出一声“小叔。”

这么想着,温沁祎咯咯笑出了声。

“别抽疯,”温则行面含微笑,斜视温沁祎,“穿着旗袍呢,端庄优雅些。”

“好咧。”温沁祎收起笑容,“不过小叔,你天天念着把我嫁出去,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婶婶?”

温则行目不斜视,“等你嫁人的。”

好,绕一圈又说回来了。

-

故宫的后花园观赏区花香四溢,一簇簇鲜花盛放,花香随风吹得老远。

后花园旁边是一处上下台阶,大约一层楼高。

下了台阶,东后侧有一处大院子,类似四合院,这里就是温沁祎的工作地点。

她应聘的是书画组。

组里,温沁祎叫了一圈老师,记了一圈人。

这里的老师们都很忙,忙着修补古书画,他们通常都很安静地做事,话不多。

“小温,看你简历,你中国画有十级呢?”

问话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齐颈卷发,戴一副眼镜,书卷气很浓。

“是的,刘老师。”温沁祎端方且诚实地回答,“但是这几年画得不多,应该有些手生。”

温沁祎从小就学国画,她很喜欢。

这也是她一心应聘书画组的原因。

“有基础,上手应该快些,不过你刚入职,现在不能跟着修真品,先仿一阵子再说。”

刘老师指向墙壁上挂的一幅古画,“就从这幅开始,笔,颜料,所有用具都去那边取。”

“好的,谢谢老师。”

温沁祎恭敬道谢后,没急着动笔,而是先看了一会儿画。

是张大千的柳荫仕女图。

两株柳树前,一名身形细弱,裙装素雅的仕女单臂倚树而立,手执纨扇,身姿线条柔美、流畅。

温沁祎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认真画起来。

午休时,还没画完半株柳。

“不错,有天资。”忽然有男老师在背后说话,“先去食堂吃午饭,午休一个半小时。”

温沁祎赶忙放下长锋笔,站起身,微微颔首,“知道了,谢谢老师的告知和夸赞。”

午饭过后,上空笼了一层薄薄阴云。

温沁祎路过后花园时,花丛里钻出一只懒洋洋的黑猫,喵呜,喵呜~

小猫歪着头,圆圆眼睛看着温沁祎,满是好奇与期许。

“要不要抱抱?”温沁祎微微弯下腰身,像小猫伸出双臂。

没想小猫直接就跳进她臂弯,喵呜~

温沁祎低头抚摸猫咪黑又亮的毛发,“这么喜欢我,那我带你去赏风景。”

旗袍美人抱着一只黑猫,登上后花园旁的台阶,一步一步登到最高处,停下。

放眼俯视,大片浓淡相宜的鲜花,起雾的假山瀑布……

还有,一墙之隔的寄思阁,焚香祈福之地。

古老的阁楼外侧设有石质楼梯,石板呈非常有年代感的烟灰色,斑驳不均。

目光流转间,温沁祎瞧见人群中有一道最出众的身影。

哪怕不经意,都会被注意到。

那道身影正在减阶而下,他身姿高大挺拔,身着黑衫黑裤,步履沉稳坚定。

哪怕有人不断从那人肩膀擦过,也难掩他浑然天成的贵气。

温沁祎站在高处,抱着小猫默想,他好像周廷衍。

至此,她还不知,周廷衍每周五都会去寄思阁敬香,风雨无阻。

周廷衍也不知,往后余生里,一墙之隔,他又多了一个刻进生命的女人。

一墙左,是母亲,一墙右,是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