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宗明是周九河的生死之交,桂琴做局弄死了周九河,在贺宗明心中她就是死不足惜的存在。
贺宗明早在南军之中下了死命令,但凡桂琴这辈子敢再踏足他的领地一步,不惜一切代价,杀无赦。
包括说桂琴的父母坟地在羊城,也是贺宗明给桂琴设的一个局,只要桂琴敢回来祭拜父母,他就会让她把命给留下。
挽月跟周九河不熟,她更熟悉的是桂琴,所以她私底下偷偷给桂琴报信。
许临风在羊城开的那家报社就是两人之间的传信筒,没电话的时候挽月隔三差五就会跟桂琴通信。
现在有了电话后联系更方便,挽月跟桂琴更是时不时就打电话。
挽月开心地说:“羊城现在变化很大呢,开了不少纺织厂,奶粉厂,女人们不管读没读过书,都可以靠能力赚钱,找事做。”
桂琴也很开心:“北军委员长前段时间被人刺杀死了,新上任的委员长比上一个好得多,真正把为百姓好给落实了,现在北方家家户户都在按照人口分地呢,就算是生下来只有一天的孩子,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地!”
挽月下意识问:“那女孩子也有吗?”
桂琴说:“当然,北军在贯彻男女平等这个事上,可比你们南军的觉悟早多了。”
挽月一笑:“该不会你们的高层也只生了个女儿吧?”
桂琴也是一笑:“那我倒没听说过,不过北军有不少都是老婆奴,比羊城的耙耳朵还多呢。”
两人又聊了许久,桂琴忽然压低声音:
“小挽月,我再告诉你一件喜事。”
挽月疑惑:“嗯?”
桂琴带着浅浅的笑意道:“我又有了。”
挽月懵懂:“有什么?”
桂琴笑出声:“有了一块未来的地!”
挽月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未来的地呀?”
桂琴没再出声,让挽月自己去想。
过了会儿,挽月惊呼:“啊!桂琴姐姐,你竟然又有了!”
桂琴低低地笑,笑声甜蜜极了。
挽月艳羡道:“你这也太厉害了,你才结婚多久……”
桂琴道:“算算日子,大概就是结婚那天晚上。”
挽月啧啧称奇:“许姐夫威武!”
桂琴心里头也美滋滋的,许临风现在的年纪,在男人里这个岁数还没孩子的是比较少见了。
她当初嫁给他,许母不阻拦的原因也大半都是因为急着抱孙子。
她还曾经想过,会不会婚后子嗣压力特别大呢。
结果现在,结婚不到两个月,她就怀上了。
而且不打仗以后,北军开始注重文人,有意提高文化人地位,牛首长干脆给许临风颁了个军部的文职,就是挂个名,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每个月给他发工资。
许临风本就有报社的收入,再加上军部给的,许家的生活是越来越宽裕。
桂琴现在是有丈夫有孩子,婆婆还宠着,又因为北军新出的政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水浇地,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挽月听着也觉得心里暖暖的,好朋友一场,她比谁都希望桂琴能过得好。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桂琴没办法再回羊城,她也去不了南河,两人以后恐怕很难见到面了。
兴高采烈的电话打完,挂断后挽月却有一些失落。
一个人站在窗边,愣愣看着窗外,许久都没有下一个动作。
直到晚上,逢春和盼归被贺宗明接回来,她才重新活过来一样,开心地跑下楼梯。
“你们回来啦!”
“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贺宗明顺手抱住她,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两个小孩子配合地在一边捂眼睛:“爸爸羞羞!”
挽月不好意思地一笑,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领她们去洗手准备吃饭,又问她们今天在学校里都做了什么,过得开不开心。
贺宗明也净了手,坐在餐桌边等着她们。
片刻后,挽月领着两个孩子进入餐厅。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这才同时动筷子。
起初只有盼归叽叽喳喳说话,分享着自己在学校学到的新东西。
后来逢春也忍不住加入,发表起自己对书本上一些东西产生的新见解。
挽月是三个女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却也是文化程度最低的,于是女儿们说话的时候,她就认真地听,偶尔有她感觉认同的地方,便认真地点头给予支持。
她这样让两个孩子都感受到了来自大人的尊重,分享的也更加起劲了。
贺宗明在一边也不甘寂寞,主动加入了话题。
他的上位者身份和男性视角又让很多东西有了新的角度和见解。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餐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
哈城,也是原来的旱城。
孔立抱着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开心得两眼笑成一条线。
这日是他女儿的百日宴,他现如今已经十分有地位了,前来恭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络绎不绝,许多人就算因为距离问题没法亲自过来祝贺,也坚持派人把礼送了过来。
他的下属照着礼单一个一个往下念着:
“冰城孙上校有礼~”
“南河牛首长有礼~”
“川北贺宗明有礼~”
忽然,喧闹热络的现场安静了下来。
宾客们的笑容都僵住,忍不住议论纷纷:
“川北贺宗明,他跟我们又没有往来,送礼过来做什么?”
孔立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哈城离羊城那么远,他孩子满月的消息虽没刻意封锁,但也不该这么准确的传到贺宗明那边去,这样只能说明一点,贺宗明在他的领地里有眼线。
可心里门清,当着众人的面,他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必然引起恐慌。
“送的什么?打开看看吧。”这份礼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否则现在南北关系这么紧张,万一有人拿贺宗明给他送礼做文章,孔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是。”下属听命照做,把贺宗明送来的那小盒子快速打开。
众人齐齐伸长了脖子去看,却见那精致的小黑盒里,只有一物,平平无奇。
“这是什么?木头?”
“不,不像,是筷子吧?”
“筷子怎么可能只有一根?”
众说纷纭中,只有孔立一人,抱着他的孩子沉默。
无声凝望盒中那手工粗糙的发簪半晌,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明艳的骄阳,清幽的别院,芬芳的花藤,清脆的鸟叫,赤脚的少女。
种种画面自脑海中匆匆掠过,前尘往事,如烟散去。
“他这个人,还真是小心眼。”
孔立随手一搭,盒子关闭,连同过往的记忆一起,被他扔到了角落。
“不管他,今天是我女儿的好日子,来了的都是客,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苏府的寒冬,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了无声的岁月中。
眼下,夏风拂面,阳光正好,他身边有老婆,怀中有孩子,家里坐着的全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这些都是他年少时窝在又脏又臭的马棚里想都不敢想的。
过去的一切都早已经过去,现在的日子,是新世界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