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难得安静,姜暖之搭上患者的脉搏,静静诊了好一会儿,方才皱起了眉头来:“他这身子,怎么亏损怎么这般严重?快些去备热水,火烛,烈酒,还有干净的棉布。他身体里的毒素要立即排出。再晚些,想要救他,怕是比登天还难。”
若是再久些,就要给他输血了。现代倒是还好,可在这缺医少药,器材不完善的古代,输血更是难上加难,且极其容易出问题。姜暖之如今看这人情况这般不好,其实也怕时间长了他受不住。
只是她说了话之后,一时间竟没人动作。姜暖之这个身体到底年岁还轻,又减肥减了好一阵子,如今虽然不算瘦,但也真的不是大胖子了,脸颊上的肉肉平添了几分稚气,这般郑重的说起话来,没什么信服力。甚至,众人瞧着她的模样,面色越发古怪。
“傻了啊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救人了?”
听到姜暖之皱眉呵斥,众人方才回神,三七几乎是小跑着将姜暖之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姜暖之也无暇顾及旁人,上手直接掀开了那人身上的棉布,将他的衣襟也直接扯了开来。
王大人瞧见这一幕,浑浊的老眼里头满是震惊:“放肆!放肆!你怎能触碰龙...触碰贵人的身子,你好大的胆子!”
姜暖之翻了个白眼,触碰身子?等会儿她要触碰的还多了呢。
当下瞧也没瞧他一眼,只道:“鹊神医来辅助我。三七吕识株留下打下手,其他闲杂人等,外头守着。”
说罢,瞧了眼患者的裤子,姜暖之直接吩咐:“三七,你将他裤子剪开,两条腿都要露出来。”
“你敢!”身侧李公公震惊的盯着姜暖之,又看了一眼皇上:“这...简直荒唐。”
“真是聒噪!”姜暖之烦不甚烦:“你们到底想不想要救人了?要是想,抓紧把这两个碍事的带出去。要是不想,那我走。”
“刘统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带出去。”鹊神医面色也沉了下来:“这个毒,没有姜医师能解,主子他来这一程为的就是让姜医师瞧病,你们要是耽搁了,想想自己能不能担得起后果。”
刘统领听了这话,英挺的剑眉紧紧地皱了起来,看了一眼生了一张白白嫩嫩的圆脸的年轻医师,又看了一眼鹊神医,最后,对着姜暖之抱了抱拳头:“有劳了。”
而后,直接一手一个,将两人扯了出了屋子去。
“松开啊,刘满,你扯我干什么?圣上他如今...他如今...圣上最厌烦主动送上门的女子了,更讨厌这般女子的碰触!若是他晓得,定是要动怒的。这...这可是事关圣上的清白啊!”
李公公心急的在门外团团转,可刘统领堵在门前,他愣是进不去,气的直瞪眼珠子。
“如今性命垂危,哪里还顾得上清白?”刘统领道:“只要她能够治好圣上的身子,旁的事都先放一放吧。”
“可...她那般轻的年岁,哪里像是个医师啊!”王大人道:“我们当真就这样看着了?”
“不远万里来到大荒,不就是奔着这么个人?想来她有她的独到之处。”刘统领眸子也是直直的盯着门,沉着声音道:“两位还是相信鹊神医,安生等着吧。若是圣上能撑过今日,那是再好不过。若是没有...”
“呸呸呸!圣上万金之躯,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撑不过去?你休要胡言!”李公公道。
李公公守着门口直转圈:“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啊!刚刚那女子的动作着实太粗鲁了些,圣上自幼都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
这般想着,竟是坐在那儿抹起了眼泪来:“圣上受苦了啊。”
王庸王大人眸色沉沉的盯着门好一会儿,忽而看向身旁的刘统领:“刘统领,借一步说话。”
刘统领点头,二人边走到了西南角处。
王大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的:“统领该记得圣上的话吧?统领有几分把握能够寻到六殿下?”
刘统领皱眉:“大人这话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的吩咐,刘某人自当拼尽全力就是。”
王大人愣了一下:“大人说的是。我只是想着若寻到了六殿下,说不定咱们还有命活着回去……”
说罢,他打怀里摸了一个玉佩来给了他:“劳烦统领,若是有朝一日得以回京,且将这玉佩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刘统领皱起眉头来:“王大人,你该自己你自己拿回去给他!”
王大人深色里带了几分苍凉,忽然笑道:“我这般年岁了,奔波不动了。能够在此帮着大人拖延片刻,也还是好的。”
“王大人...”
“刘统领不必多言,此行同圣上出门,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如今瞧着这情形...”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紧紧关着的门,悠悠的吐了一口气,面色灰白的叹息了声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
刘统领看了眼王大人苍老干枯的手上托着的那个玉佩,到底还是苦笑着接了过来:“若我刘满有一日还能够回京,必然不会忘记大人所托。”
只是,他知道,回京的希望有多么渺茫。
大荒这么大,即便是知道六殿下还活着,怕是想要找到人都难。更何况是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
可这个托付,他不得不接。只因,他看出了王大人的决心。
“若是皇上出事,大人,这里的风声丁点都不能露出去。”王大人忽然道。
刘统领眸色一暗:“我晓得的,您放心吧。”
刘统领想了想,又安慰了一句:“大人别将事情想的太坏,说不定,皇上的病症就治好了呢。”
王大人不置可否的的笑了笑:“但愿吧。”
屋子里头,姜暖之的手灵巧地写了一根又一根的银针穿梭在景帝身上。
这个过程足足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他通身都是汗水,整个人像是湿淋淋的,从浴桶里刚捞出来一般。不管是身体还是精力,已然到达极限了。
终于,肩头的血已从黑色渐渐的变成了红色,姜暖之颤抖的手堪堪停了下来。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直瘫在了吕识株给她搬过来的椅子上。
“阿暖,快!喝一口水!”
吕识株在旁边盯着。急忙端了茶来给她。
姜暖之堪堪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瘫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道:“他暂时没事了。稍晚些还要再逼一次毒。你们抓紧给我弄点东西吃。”
本来减肥摄入量就有点少,今日午时还没吃饭,就被他们着急忙慌的叫过来。如今天都已经黑了,姜暖之感觉一阵阵眩晕。
其实这毒还没有清出,只是不管患者的身体还是姜暖之的身体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必须得暂且歇息一下了。
他们的吃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过来,姜暖之在身上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两个沙果。
这沙果还是早前去山上的时候采的,放在箩筐里有些磕碰。果皮上还带了些许疤痕,不过她也顾不得了,随意放在净手的盆子里洗了洗,便是咔嚓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顿时充斥口腔,她忍不住幸福的眯了眯眼睛,眩晕的感觉也缓缓的消失掉了。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姜暖之光顾着吃果子,完全没有发现她刚刚治疗的患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此时正皱着眉头在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