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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琮醉醺醺的,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能这样大醉一场,也是难得。”

道玄的千年美酒,万年佳酿也灌不醉崔祁,反倒徒增伤感。

卫国,王宫。

“那个孩子在虞国。”

卫王长叹一声:“大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彻底消失呢?现在他们还希望坐在王座上的人是你,十年了,你为何不肯放过寡人?”

卫王璧妖异的面孔显出愤恨之色,他眼眸狭长,即便笑着也令人不寒而栗。

“寡人做的不好吗?为什么都要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双目泛红,声嘶力竭地大叫。

宫人们见王进了灵武宫,早早躲远了,她们可不想当出气筒。

“哎,大王又去那里啦。”

“一个月去一回,离远点就是了,别触霉头。”

几个宫人咬着耳朵:“我听姒姑姑说,公子璜就是在灵武宫自尽的。”

“可不敢乱说,也别提那个名字。”

刚入宫的小姑娘慌忙捂住嘴:“我知道了,姐姐。”

“宫里最重要的就是管住自己,不该看的,不该听的,就烂在心里,这样你才能等到出宫的那天。”大宫女好心叮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嗯,我记得了。”

豆蔻年华的少女清纯可爱,虽无十分颜色,也有七分动人。

大宫女忍不住捏了一下柔嫩的脸蛋:“我刚入宫时也是这个年岁,数年过去,红颜不再,唯一期待的就是出宫时日将近,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姐姐明明很漂亮!”小姑娘不满地嘟起嘴

“哈,你这小丫头。”

大宫女轻轻笑了一下,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在小姑娘的手上放了块杏脯:“可能会有点酸。”

“谢谢姐姐!”小姑娘灵巧的像一只猫,开心地走了。

“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这么开心吧。”

大宫女掩饰好失态,抚平丁香色衣裙上的褶皱,圆润的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脚步规整,走进了宫中最大的禁忌之地。

“你来了。”卫王声音沙哑,发丝散乱,大红衣袍也皱巴巴的,黑色的血管裸露着。

“息,还有一个月,再陪我一个月。”

“十年过去,你还是忘不了。”

大宫女,或许该叫她公主息,安静地出现在狼狈的卫王身旁。

“琮在虞国的消息被走漏,有人不安分了。”

“他绝不会回来。”息的声音如幼童般清稚,同时有着一张圆乎乎的脸,若不是身量高挑,任谁来看都是一个小童。

“我知道你还有怨言,可是息,你答应过我,留在宫里十年。”卫王璧哀求着,如今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要离开他,那一夜的雨终究隔开了他们。

“我不会食言,一月过后,我会去越国。”

息蹲了下来,帮卫王束好头发,俩人衣袍交叠,红红紫紫的颜色像是十年前的那壶毒酒。

“也好,母亲至死仍念着要回云梦。”

卫王笑笑,苍白的脸染上一丝血色。

“我其实已经不怨了,做宫女比做公主容易多了。不能穿赤色衣裳除外。”

卫国好鲜衣华服,以正红色为尊,只有王族可用。

“寡人还要处理一些人,你把这里收拾干净。”卫王直起身子,大步走去。

“母亲,大哥,你们会原谅我吧,我只是想逃了,那些爱恨就留在灵武宫吧,我带不走。”

息杏核般的圆眼蒙了一层水汽,却没有泪水掉下,她沉默了太久,若非卫王时不时地发狂一定要她陪,都要真的把自己当成宫女了。

息精心地擦拭着旧物,仿佛是在爱抚娇嫩的婴儿。

“我这是睡了多久?”

姬琮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这酒好厉害。”

他扶着头,缓缓坐起。

“阿霖,还好吧?”崔祁端来一碗醒酒汤。

“没事,没事,我也算长见识了。”姬琮一口喝下,揉了揉太阳穴,“咱们今天就不去书衙了吧。”

“我已经处理好了,安心休息就是。”

“那我再睡一会。”

崔祁见他迷迷糊糊,也不打扰,一个人走到桃树下。

昨日的风雨打落了些花叶,泥泞的地上粉粉的一片,倒也好看。

看过桃花,崔祁从山水牌里找了块昆仑玉,准备雕几个小牌子,既可以装饰,也能互相联系。

“老爸当初就喜欢搞收藏,成天炫耀他那些几百块的串子。”

崔祁神色怀念,他的山水牌纹样是仿照父亲的那块,都是冬日雪景。

崔父的牌子玉质很差,满是棉絮,不得已雕刻了漫天的雪,崔祁的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入手温润。

云姬去了主家做工,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霁儿就留了下来,正看着崔祁。

“先生在做什么?”霁儿的小脑袋靠着崔祁的肩膀,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我在雕玉,看,这个是霁儿的。”

只见一寸大小的圆形玉石上呈现云宵雨霁之境,惹得霁儿爱不释手。

“好好看,先生居然有这样的手艺!”霁儿白嫩的小手摩挲着玉牌,分辨不出两者间那个更白。

“这个是阿霖的。”

姬琮缓了过来,他的酒量的确不错,可惜遇上了崔祁。

?不用玉砂就能琢玉吗?”

姬琮好奇地查看手中的玉琮,山水花纹精细,几只燕子也栩栩如生。

“这就是秘密了。”崔祁的雕刻以建木簪为刀,以一缕剑气为引,先天灵玉为基底,自然不是俗物。

“阿祁如此多才多艺,不知老先生是何等神仙人物?”

姬琮跪坐在蒲团上,笑吟吟的。

“我那个师父为人惫懒。”崔祁清冷的面容在桃花的映衬下显出几分人气,他提起师父的语气有些哭笑不得,“师父怪癖不少,虽称不上神仙,也算是一等一的奇人了。”

师父是崔祁在道玄的第一个牵绊,也是感情最深厚的。

那个老道士不知道多少年岁了,还是一副俊美的不可方物的皮囊。

不愧是爱美的鸟儿,就算是青鸾也喜欢展示自己华丽的外表。

崔祁一开始看不惯他为老不尊的作风,在心里都不叫师父,一口一个老道士。

现在想想,跟那个美丽的青衣道人相处久了,自己的审美也被荼毒了,见谁都觉得平常,即便是号称道玄第一绝色的望月仙子主动示爱,崔祁也无动于衷。

“师父说,就凭我的脸,他陆青鸾也要收了这个弟子。”

崔祁回忆起拜师的场景,陆青鸾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刚刚穿越的崔祁很惧怕陌生的环境,却见乘着青鸟而来的道士有着非人的美貌。

看到只穿了粗布衣裳的崔祁,道士琉璃色的凤眸一亮。

“少年,要不要拜我为师?”青衣道士声音清亮,语气张扬,“就凭这张脸,你也必须入我门下。”

“为什么,你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崔祁怯生生的,他不过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骤然遭逢惊变,心中难免惶恐。

“不错,声音也好听,一看就是练剑的好苗子。”道士笑了起来,青色的发带随风飘扬。

崔祁虽然害怕,下意识还是觉得面前的道士是真心的。

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拜师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崔祁做出决定,对着陆青鸾行了个蹩脚的揖礼。

“好好好,徒儿根骨奇佳,定是一代剑仙。”

青衣道士拉着崔祁,一起上了青鸟的背上。

“好徒儿,咱们回宗门。让那些老头子看看,什么叫清冷谪仙貌!”

道士美丽的脸上尽显狂热,崔祁还是晕乎乎的:“师父什么意思,什么叫清冷谪仙?”

陆青鸾哈哈大笑:“咱们羽灵宗和其他门派不太一样,门下多是神鸟一族,平时天下游历,看到合眼缘的才会收徒......”

道士见崔祁懵懂,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

青衣道士话多,说的也多是自己和宗门的事,崔祁细细听着,对道玄也有了基本的认知。

不消说万族林立,地大物博这些修仙小说常见的设定,就说新拜的师父和要去的羽灵宗都是奇葩中的奇葩。

鸟生性好美,更何况羽族之巅的神鸟,他们好自由,同时极度自恋。

收徒先看外貌,再看资质。

修行的法术也是,不是华丽灿烂,就是清新俊逸。

总而言之,展示自己的羽翼才是重中之重。

崔祁突然有了误交匪类的感觉,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本以为你看中的是我穿越者的资质,谁知道是喜欢自己的脸!

不过上了青鸟,以后就是羽灵宗的人了,崔祁冷着脸,不甘不愿地跟着道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