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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移民者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也只能逐渐归于穷苦。

因为他们并不适合这种更恶劣的社会环境,也无法在跟适应了恶劣社会环境的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剩下的一部分欧洲人则是真的爽了,他们本就不是无产阶级或者小资产阶级,而是真正的资产阶级。

在国家属性彻底消失之后,他们才有机会彻底放开手脚,凭借自己的资金在华夏文明地区搅动风云。

更廉价的劳动力、受教育水平不低的劳动力、十分容易满足的劳动力,这三种只要占了一种,都是一个适合投资开发的地方。

而在华夏地区,这三种特质全占的人占比都不算少。

所以在欧洲的大资本进入并且成功在华夏文明立足之后,反而带动了更多欧洲人向华夏文明地区迁入。

因为他们需要更多的自己人来管控局面。

这当然不是歧视或者优待、搞种族主义政策,而是单纯想找一些比较正常、比较符合他们需求的劳动力。

想想也知道,大资本会认为部分无产者跟他们是自己人吗?他们只会择优录取。

华夏地区的管理者很多,也远比欧洲地区的人更“专业”,但他们普遍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更喜欢让他人去办自己的事”。

问华夏地区的管理者,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钱?

他们会说,联合施压挤占上下游利润空间、开除部分底层劳工降低工资支出、通过营销手段增加商品价格等等。

全都是在“我自己就是不改变、不优化”的情况下,从他人口袋里抢钱。

这种小聪明都算不上的手段对真正想要赚更多钱的老板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欧洲的老板大量任用欧洲人作为中高层,负责项目对接、项目分配等事务。

这一举措也使得原本来到华夏地区的富裕欧洲人选择继续留在华夏地区,因为这些岗位的出现,解决了他们被过度剥削劳动价值的问题。

之后便是长久的演化。

在经过几代人的混血之后,最终还是形成了相近人种结合的习惯。

因为欧洲人和东亚人的差异太大了,混血儿从第二代基因就开始不稳定。

随着大量案例被逐个曝光,以及在时间流逝之下,大众逐渐习惯了欧洲人的存在,大多数人也从原本对“跨国”联姻极度的狂热转为了冷淡。

毕竟国家这个概念都消失几十年了,不同人种杂居也有几十年了,这么多活生生的家族遗传病导致的畸形病变后代例子都摆在眼前,也没人再有理由保持当初的狂热了。

像艾比那种,看起来完全是西方人面貌的轻度混血,在王遥他们的生活中真的是很常见。

所以就算艾比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王遥也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从来没有特别惊讶。

可是不惊讶只代表习惯了这种情况,不代表这种情况的存在是正常现象。

这里毕竟是异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文明体系,拿自己固有的认知生搬硬套才是愚蠢的行为。

首先要认识到这里是未知的异界,之后始终要保持着对未知的探索与学习态度,才能在这个崭新的世界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推演出遇到的那些奇怪问题的答案。

目前王遥对四象世界的不解之处大多在于过往历史中存在的问题,当下的问题或许只能算是这些历史遗留问题的衍生。

可是基金会宇宙这个神秘的世界,称得上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王遥现在已经遇到了艾比、大蜥蜴、斯蒂尔、维克特他们这些基金会出身的人,但也无法通过他们的叙述了解基金会宇宙是一个怎样秩序下的宇宙。

基金会作为基金会宇宙最强的战力、最高的统治机构,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学会中文呢?

王遥想不通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也懒得继续想下去,不如等有空了去基金会宇宙走一趟,到时候一切就都明了了。

关于斯蒂尔的中文引申出来的基金会相关问题,王遥已经决定暂且放下,但斯蒂尔的疑惑他不能不进行解答。

可以说“好为人师”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他的。

当然,前提是提问的得是“人”。

如果提问的人是一个不会动脑思考,只会动嘴反驳或者赞同的人,王遥是懒得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的。

从刚刚的两个问题可以看出,斯蒂尔虽然心境低微,但她始终有在思考。

既然她懂得思考,王遥便也希望与这样爱动脑的孩子多交流一下,为她开解一些心中的疑惑。

“你觉得这里跟基金会那边给你的感受不同吗。嗯,细节方面的差异或许有很多,不过我对基金会也不了解,所以也无法从细节处入手帮你解惑。”

斯蒂尔认真地听着王遥的回答,即便王遥说无法帮她的时候,她也没有急躁。

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王遥对她抱有很浓厚的善意,不知是因为王遥长得好看的缘故,还是他的语气和神态真的非常亲切。

斯蒂尔向来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觉,这种近乎于直觉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害过她。

嗯,当然,不小心伤害到别人的话,似乎也不能算作伤害她。

“但是,总体上我还是能够得到一些比较宽泛的结论的。”

王遥继续说道。

“基金会与这里的环境不同,你在这两种环境中所拥有的自由度和枷锁覆盖程度也不同,这应该就是你觉得困惑的主要原因。”

“自由度和枷锁覆盖度?”

斯蒂尔大概能够理解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觉得王遥的用词很奇怪。

“你可以把它们当成‘权力’与‘责任’。”

王遥也看出来斯蒂尔并非疑惑这两个词的含义,而是疑惑他的用词,所以便更改成了更宽泛更便于理解的用词。

“每个生命生来就以自己为中心存在于这个世界,在物理规则的束缚下,为追求生而活着。在保证存活之后,又开始为追求自己的精神满足和物质满足而活着。”

“如果将物理规则的束缚当做物质世界向众生施加的平等的限制,把这个限制当做【生】这场游戏的规则。那么每个生命在诞生之后所拥有的权力都是相同的,都是以自己为中心,无需顾虑任何事物。”

“但权力只有聚集起来才会发挥更大的作用、更高的效率,达到更高的上限。所以无数生命选择将自己的一部分权力置换出去,获得更多的利益——精神方面的利益、物质方面的利益,总之都是能够满足自己的收益。”

“这种个人权力的交易就是约束,也就是行为上的限制与枷锁。人们在诞生之后的无数次博弈中,不断优化群体结构,不断优化社会模型。因此每一次朝代更迭,新建立的朝代都会将社会改造成更适合大多数人的样子。”

“但这种改造通常是短暂的,因为在中级文明以下的社会阶段,权力集中必然会导致腐败。这是权力者心境不够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所以在一个初级文明中,人们的生活或许会变得越来越好,但剥削程度始终是在不断加重的。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在起步阶段的初级文明,科技发展速度没有那么快,剥削程度加重带来的必然结果就是生活品质的下降,连生活变好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些初级文明在发展过程中,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无法保证人民抗争博弈之后的结果能够在社会中真正落实。权力或者说自由所换来的利益无法保证,套在身上的枷锁或者说责任却在层层加码。”

“人们付出的越来越多,得到的却越来越少。这种权责不对等的扭曲现象,便是不同文明之间人感觉到的别扭的差异。”

“君子之国的子民,不会忍受自己在小人之国当牛马。小人之国的子民,在君子之国行小人之举被人指责还不明所以。”

“存在这种难以沟通的差异,完全是因为两种环境中的普通人所习惯的权责不对等程度不同所导致的。”

王遥说完摸了摸斯蒂尔的头,斯蒂尔没有反抗,仰头回应道。

“权责不对等程度相差不多的情况也有,不是吗?”

“当然有,两种环境的权责不对等情况区别不大也是存在的。但通常他们兑换的权力和承担的责任会有很大的区别,所以才会引起交流者、入乡者的不适。”

“有的人被迫拿隐私换便利,有的人主动拿隐私换钱。同一种权力交换的利益不同的情况也是存在的,文化差异越大的地方,这种权力置换的差异越大。”

斯蒂尔听到王遥举的这个地球上非常常见的例子,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

她在基金会的时候就是被迫用隐私换取便利,在这里,她可以用隐私换取利益。

当然,她也可以不用隐私换取利益,没有人强迫她。

没有人强迫。

意思是在隐私这方面,她现在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