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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舅父话,我也是在去欧罗巴的船上听水手们说起,才知道欧罗巴人从新大陆带回了不少当地的粮食作物,而且还耐旱。我想着我的家乡很多山坡地,引水不便,一旦年成不好,就会歉收甚至颗粒无收,要是能把这些种子带回来,万一我的家乡再遇到旱情,也不至于颗粒无收。”闵悉说的理由自然是瞎扯的,但云霁是知情的,只要他不说破,自然也就没人追究了。

云霁还帮着掩饰:“我也觉得很好,北边比应天府更旱,更需要这些农作物。我们是一边收集,一边发现原来他们带回来的除了耐旱作物,竟还有耐寒的作物,于是就一并带了回来。”

“你们带回来的那些种子,我已经着人种下去了,如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将来没准真能活人无数,你们就积下大功德了。”陶礼之颔首。

闵悉趁机提议:“舅父,我来京的途中,发现淮河以北的冬小麦已经长得很深了,约莫再有两个月就能收获了。这些土地在收获之后,也许还可以播种一轮包米,包米的生长期短,入冬之前就可以收获了。”

陶礼之看着他:“你确定?冬小麦收割起码都到端午前后了,这个时节再种包米,黄河以北到八九月,就很冷了,包米两三个月就能收获?”

闵悉想了想:“或许可以套种。”

陶礼之问:“何谓套种?”

闵悉解释:“就是麦子收获前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左右,就把包米种在麦地里,收麦的时候注意点即可。”

陶礼之沉默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办法,黄河下游两岸,收完冬小麦后,正好是万物生长的夏季,通常都是用来种大豆,大豆产量很低,并不能当粮食使,对增产作用不大。

如果包米真如他们说的那样高产,生长周期短,这就意味着粮食能大幅增产。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陛下不得高兴疯,自己少不得要给这两个外甥写本奏章上去请赏。

“这些我都会着人去尝试,如若真有奇效,少不得给你们请赏。”陶礼之道。

“谢过舅父!”闵悉和云霁异口同声道谢,然后彼此相视一笑。

中午,两人在陶府吃饭。陶家的男丁都到场了。

陶家也没有纳妾的传统,陶老太爷生有两子一女,云霁的两个舅舅,大舅陶礼之如今是户部员外郎,二舅陶敬之是个举人,考了数回未中,如今在找了份书院授业的差事,一边授课,一边备考。

其实以陶家的家底,无须他谋职也能供得起。不过在连考三回未中,侄子都考取举人之后,他决心不再埋头苦读,而是换一种方式来学习。他教授的学生都是备考乡试的秀才,其中不乏出类拔萃者,他这个先生也能从学生身上学到许多。

陶家舅舅也未纳妾。大舅陶礼之有一子二女,长女与次女皆已出阁,幼子陶澍比云霁小两岁,跟闵悉同龄,去年通过乡试中举,今年同叔父一起参加了会试,叔侄双双落榜,不过他尚年轻,才学出众,考取进士是迟早的事。

二舅陶敬之有二子二女,长女已出阁,次女最小,不过五六岁,中间两子,长子陶渝今年十六岁,已考取秀才,正在备考乡试,次子陶淳今年十二岁,还是个童生,尚未参加县试。只因他年龄尚小,家中不放心他独自回乡参加县试,干脆等过两年年龄稍长,功课更扎实一些,回乡一举拿下县试、府试与院试。

所以这一家子都是读书人,相较而言,闵悉就是个文盲。不过这一家子教养都极好,并没有人看轻他,反而当他是恩人。大约是云霁在闵悉过来之前,早就把他夸成了花儿,说他极其聪颖,学东西极快,他们在欧洲短短三载,就已经学会了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和英语。

这让陶家人认为,闵悉是块未曾雕琢的璞玉,若是雕之琢之,必是一块上等的美玉。

所以饭桌上,陶老太爷就提了起来:“闵悉,我听霁儿说你有心向学,老夫在家中横竖无事,正教你二舅家的澜姐儿开蒙,你若愿意,可以过来一起听课。”

闵悉知道,陶老太爷大约是怕自己年纪太大,去学堂跟着孩童一起启蒙,面子上挂不住,便想在家中教自己。翰林学士愿意为他启蒙,这得是多高的起点!

可闵悉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因为不久之后,他就要和云霁离开大明去往欧洲,学业肯定是会半途而废。而且现在他们事情繁多,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办,时常请假,似乎会给老太爷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好在云霁替他解了围:“外祖父,九弟暂时没法跟着您学习,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秋后我们还要离开大明,去一趟拂朗机。”

他这话一出口,满桌子人都不淡定了。

“什么?你还去拂朗机?不行!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才回来,你怎么还要去!”陶老太爷最先反对。

陶礼之看着外甥:“好不容易才回来,为什么还要再去冒险?到底是为什么?”

二舅与表弟们也都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满是不理解。

闵悉明白过来,云霁还没跟外祖一家说还要返回欧洲的事。

云霁放下筷子:“外祖父,舅舅,容我细细说来。返回欧罗巴一事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便已经确定好的,这些年我去了欧罗巴,才知道世界有多大。大明确实很强大,也很富庶,但我看来,是有些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了。”

他这话说出来,其实有点大逆不道了,不过好在饭桌上没有外人,也没人出声制止他。

云霁继续说:“我们去了欧罗巴,才知道世界的多样性,从表面上来看,欧罗巴人确实有许多方面不如大明,那儿落后野蛮,不懂礼义廉耻,穷人吃饭用手抓,甚至连木碗都用不起。大街上随地大小便,满大街都臭味熏天。但就是这样的欧罗巴人,他们造出了能够远洋航行的船只,不仅证明了地球是圆的,还发现了新大陆。他们的船,比我们的船要结实得多,技术上也更先进,所以他们能够轻易地驾着船抵达大明和新大陆。我们的船却连欧罗巴也去不了。我和九弟目睹这种差距,也想弥补这些差距。我俩用这几年在欧罗巴挣的钱,在拂朗机订购了一艘盖伦船。”

陶老太爷问他:“你们想买船回来做什么?”

云霁说:“买船回来研究。不仅有船,船上还安装有大炮。我开过那些炮,破坏力惊人,我没见过大明的火炮,但想着如果买了来,可以一起研究,取长补短。”

闵悉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便说:“欧罗巴小国林立,国小地贫,但他们并不安于现状,一有机会便向外扩张,寻求财富与资源。如今稍有能力,便以坚船利炮征服了比他们更贫穷落后的黑非洲与新大陆,从两地掠夺来大量的金银、物资。怎知他们对我们大明没有非分之想?”

闵悉这话一出口,桌上众人都变了颜色。

最小的陶源不忿道:“你们不是说欧罗巴都是鼻屎小国,他们之于大明,不过蚍蜉撼树,不足为惧!”

闵悉看向他:“你又怎能保证,大明永远能如日中天?”

“我——”陶源无言以对。

云霁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华夏历史悠久,地大物博,器物精美,素来都是周边各国仰慕的对象,欧罗巴人对大明的精美器物甚是爱重,如今他们还肯用黄金白银来换。若有一天,他们如同那倭寇一般强取豪夺,我们须得在海上能与其有一战之力。”

满桌子都是读书人,博古通今,自然知道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中原也不是没被外族凌虐过。还有两位朝廷官员,对大明的现状有更深刻的认知,所以他们认为闵悉和云霁提到的这种情况并非危言耸听。

陶老太爷严肃道:“这些话你们在家中说说即可,万不可在人前议论,当心祸从口出。”

闵悉和云霁异口同声:“谨遵外祖父教诲!”

陶礼之无奈叹息一声:“看来这趟欧罗巴之行是非去不可了。有几成把握能平安归来?”

云霁想了想:“七八成总是有的。”

这话并没有让大家放下心来,反而更担心了,毕竟就算有九成九的把握,一旦出事,也是无可挽回。

如果纯粹是为了赚钱,陶家长辈绝对要竭力劝阻,又不差钱,没必要非得跑一趟欧罗巴,用命去赚那个钱,云家又不缺钱。当初云霁要出海的时候,外祖一家就极力反对,结果果然出了意外。如今他们为的不是赚钱,而是大明的未来,长辈们说不出口让他们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