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挂空,夕阳将山林染成一片红,有人捧着绚烂的花束翻身入院。
悄无声息推开一扇门,这人行了一礼。
“江公子……”
江停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束花,那花美得惊心动魄也美得令人心寒。
从小的教育让她对这东西有天生的厌恶。
她走近,从来人手中接过花束。
“江公子说的可是这物?”
江停摆弄着花束,开口时语气复杂极了,但听在他人耳中莫名觉得背后发寒。
“就是这东西……”
如今的江停实际上是有些担忧与无奈的。
此事严重的吗?严重!但很多人却很难定罪,为什么?因为这个时代没有被这种东西祸害过,自然也没有对应的法律。
她做事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如今也是一样,这两手准备也针对了不同的结果。
余柏派人回京向太子复命,而她顺便也让他带了封信回去,对象不是周元熙,也不是杨怀达而是罗将。
若是她猜测有误,而山匪打着罗将的名头行凶,她就顺其自然让罗将收拾收拾烂摊子,这种事,以罗将在豫州的根基,不过是件小事。
若是真与她猜想一样,她就只能期盼冯金鑫坚强点,别半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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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而车内时不时传来痛苦的闷哼声。
驱使马车的车夫满头是汗,嘴唇发白,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前方的路。
那苍白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不停重复着两个字——
快点,快点,快点……
马车内,骨瘦如柴的冯金鑫被绳索捆绑着,明明浑身都是伤痕,他却依旧拼命挣扎着。
那捆绑的绳子都因他的挣扎,深深地,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肉里。
他的皮肤上都是血迹与汗水,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他的嘴中也被塞进了毛巾。
旁边有小丫鬟哭的满脸是泪,眼中有惊恐也有担忧,她一遍又一遍地为冯金鑫擦干净身上的汗水与血迹。
而他们的对面则坐着一个身形极为魁梧的男子,而这人正是胡三。
小丫鬟名为冯小雯,幼时家中贫困险些被卖进青楼,那会儿冯夫人刚刚生了冯金鑫,正是母爱泛滥之际,看见了,心生怜惜,便将人带回了府。
也因此,冯夫人才能如此放心的将冯金鑫交给她。
“胡大哥,请您帮公公松绑吧……”冯小雯擦干眼泪看向胡三。
胡三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了。
“不行!少爷说了,绝对不能松绑,不然一个不注意,他可能就自残或者自杀了!”
冯小雯摸着那早已经磨破的衣服,手都在颤抖。
“我只是想为我家少爷他换身衣服,这衣服已磨破,若是再继续下去……”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好歹让胡三明白了她的意思。
胡三看着伤痕累累的冯金鑫,向来没什么感情的眼中都露出一丝恐惧。
犹豫了下,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答应也没办法,若是不换身衣服垫着,只怕没到京师,人就先一步归西了。
将冯金鑫身上的束缚解开,冯金鑫顿时挣扎起来,力气之大,胡三险些没摁住。
一阵兵荒马乱之下,在胡三与冯小雯的合力下,终于为冯金鑫换了一身衣服。
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直接将冯金鑫裹成了个粽子。
又是费了半天功夫,胡三终于把人捆回了原样,期间冯小雯和胡三都被踹了好几脚。
三人忙活完,都是满头大汗。
而冯小雯却顾不上休息,如今冯金鑫刚刚挣扎了一番,正是没什么力气的时候,她连忙将他口中的毛巾拿了出来,又细细的将干粮喂进冯金鑫的嘴中。
冯金鑫眼神焕然,直到将东西吞入腹中,才渐渐恢复了些神采。
“离京师还有多远……”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就像是年久失修的门阀,听的让人难受。
冯小雯将水喂到他嘴边,小声安慰他,“不远了,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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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准备将我困到什么时候?”
阴暗的地牢中,冯太禾端坐在其中,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冷气。
牢门外有山匪懒懒打着哈欠,无奈走到门口。
“冯家主你就妥协了吧,你想想你家中可还有妻儿在等你呢,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吧?”
他再次劝说起来,这种话他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可冯太禾就是不肯应。
“现在南阳城内谁不跟着我们白莲教混啊?你这实在是不识趣。”
“你想想就算你出去了,其他人都是白莲教的信徒,都是一家人,而你,一个异类,混得下去吗?我们这是在帮你啊!”
冯太禾冷哼一声,“那我就带着妻儿离开南阳城,大不了从头开始。”
山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位主软硬不吃,着实让人头疼。
正想硬着头皮再劝说两句,门外就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山匪往回走了几步,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同伴。
他还未说话,同伴就将他拉到了一边。
山匪二号小心翼翼看了冯太禾一眼,低声道:“冯金鑫死了……”
山匪一号下意识想要惊呼,却被山匪二号一掐,硬生生将话吞入了腹中。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同伴。
“怎么会这样!不是让那孙老头悠着点吗?他干什么吃的,把人弄死了!”
山匪二号皱着眉,有些愤恨,“那孙承望就是个蠢货,为了抢夺冯家的家产直接给冯金鑫喂了那最烈的飞升丹,那公子哥哪儿扛得住?等他吃药就回冯府,就听说那冯金鑫死了……”
两人聊着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冯太禾那茫然无措的眼神。
如今的冯太禾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脑海空白一片。
走南闯北多年,他会的东西不少,其中之一就是读唇语。
冯金鑫死了……
他的儿子被他们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