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岛,果然不出冯梦龙所料,无论是从福建来的百姓还是官员,全部就被拘禁了。
被拘禁不说,还被强行要求洗澡,同时屁股和手臂还被一寸长的针尖扎入,宛若酷刑(打疫苗)。
就在冯梦龙以为掉入魔窟,想方设法要逃跑的时候,所有人又被莫名其妙地释放了。
正待冯梦龙蒙圈的时候,却有西明的军官告知了他们台湾岛的真实情况,并告诉他们,只要不逃离岛屿,一切自由。
可自由是自由了,但是西明不管饭,无论以前是百姓还是官员,都要去参加招聘,自己养活自己。
不少官员义愤填膺,绝食,抗议,可冯梦龙却悄咪咪地快速滑走,在四处游荡了一圈后,他立刻被周围的环境震惊了。
首先,所有迁徙来的百姓只要找到工作,立刻就能拿到四块银币(差不多三两银子),而且还会给安排住处。
其次,宽阔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楼房,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物品丰足得不像话的市场让他宛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时候,一心想要逃走的冯梦龙犹豫了。他原想把台湾岛开矿炼银的阴谋大白于天下,让朝廷围剿,避免百姓再次被掳、被骗。
可看着一个个穿着崭新制服,四处奔走忙碌,脸上却始终带着满足和幸福笑容的百姓,他迷茫了。
这真的是个骗局吗?哪有骗子愿意拿出如此多的真金白银去欺骗柔弱无力的百姓?
若这也算是骗局,那就让这个骗局的时间长一些吧……
之后,冯梦龙找到了寿宁县的百姓,和他们一起去海鱼加工处理厂上工。
除了填饱肚子,冯梦龙更想知道这所谓的西明到底是一个什么势力,他们那么多的银子从何而来,他们为何要如此善待百姓?
一到码头的海鱼处理厂,冯梦龙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码头上,数百上千吨的海鱼通过宽大的履带从冒着黑烟的大船上源源不断地倾斜倒进翻斗车里。
翻斗车下铺有铁轨,一旦装满,就会在鸣笛声中,一辆辆开进两里外的海鱼加工厂内。
占地几百亩的海鱼加工厂由一系列的厂房串联而成。
其中有清洗房、去鳞房、清理房、切割房、去骨房、烘干房等等。
一车车的海鱼通过轨道运入清洗房,等从最后的包装房出来,就是一袋袋的干鱼或者海鱼罐头。
工头非常和善,在新人上工的第一天,带着所有新人参观并介绍一遍工厂的情况。
为此,冯梦龙近距离见识到了滚筒式清洗机、高压水枪去鳞机、履带传送杀鱼线、带锯式切割机等等新奇的设备和流水线作业。
出乎冯梦龙意料的是,工头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的来历,直接给他分配了存售一体的仓库管理工作。
他原以为对方看自己年纪大,照顾自己,可做了仓库管理员才知道这书写登记的工作有多么繁重。
就冯梦龙管理的十二号仓库,每天收鱼制品上万箱,而调拨、售卖五六千箱。
各种称重、装货、出库、入库、收银、记账的工作,让冯梦龙忙得脚不沾地,他感觉自己写一年小说,也没有在这里一个月写得字多。
一个月后,冯梦龙由于工作出色,在工作中还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不仅获得了三银元的基本薪酬,还得到了五块银元的奖金。
冯梦龙惊呆了,要知道他做知县一年的俸禄包括月米、折绢米和折银米在内,总共折算成银子是十一两。
而在这里做了一个月,拿到了八块银元,按照成色和重量,就是六两六钱银子。
也就是说,干了一个月顶以往半年。就在冯梦龙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官差找到他,说是他的试炼期间考核优秀,给一次外出旅游的机会。
就这样,冯梦龙就被稀里糊涂地带上了浮空飞艇。
在毫不知会的情况下被带上如此吓人的飞艇,冯梦龙本来心中就有气,此时听郑森指派自己干活,立马就不乐意了。
对于冯梦龙的不配合郑森不以为意,他含笑说道:
“冯老先生,不让你白忙活,一瓶凤梨罐头外加一瓶芒果口味的果酒。”
凤梨罐头和果酒是西明新生产的两种新产品,目前还处于限量销售,冯梦龙曾经在台湾府的醉仙阁尝过一回,那口味魂牵梦绕,让他想着就流口水。
“成交!”冯梦龙毫不犹豫的一口应承,接着,他收敛了表情,朝着身边的范景文拱了拱手:
“尚书大人,在下冯梦龙,字犹龙,南直隶苏州府人士,幸会。”
要搁在平时,这种贪图小利的低级官员,范景文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此时他着急想知道事情的原由,只好缓缓坐下,拱手回礼:
“范景文,字梦章,河北吴桥人,对于刚才所问,还请赐教。”
见两人聊开,其他福建省的原官员也忍不住了,望向郑森喊道:
“小郑大人,我等若是给与介绍,是否也有同等奖励?”
“这是自然,不仅给与同等奖励,一会儿还给各位提供我大明军粮中最好吃的丁口粮。”郑森点头答应。
丁口粮是西明军队五种口粮中的野战口粮。
这种口粮主要食物就是巧克力、奶粉、白糖块和鱼油,口感一般,但是热量极高,只要吃很少就能饱腹。
之所以郑森觉得很好吃,那是因为他是小孩子,喜欢甜食。
冯梦龙一听是军队的口粮立刻就失去了兴趣。东明军队口粮不是面饼就是就是炒米,不好吃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军粮里掺沙子,咬了崩牙。
不过为了美味的罐头和口感极好的果酒,冯梦龙还是笑容可掬地看向范景文,详细介绍道:
“这郑家小子所说的大明指的是西明,年号征途,皇帝名为朱琳泽,是隐仙大人指定的嫡传弟子。
至于掳掠这么多官员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因为福建行省已有数十万百姓,数千官员被掳掠上岛,在下就是其中的一位。”
范景文大惊失色,胸膛起伏间浑身颤抖,半晌才看向镇定自若的冯梦龙,疑惑道:
“如此大事,为何军方无任何战报,这福建行省的大小官员和诸多御史也未上奏朝廷?
此外,你身为朝廷命官,为何与尔等同流合污,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听到李邦华如此指责,本来还不想帮着西明说话的冯梦龙不乐意了,他斜了范景文一眼,正经反问:
“首先,西明之帝姓朱,身负皇室血脉。昔日燕王文皇帝(朱棣)尚能荣登大位,这隐仙嫡传为何就不能成为九五之尊?
再者,我等为官者,不正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么?
现今征途皇帝治下,百姓老者得养,幼者受教,贫者有依,难者有助。为如此圣明之君效力,有何羞愧可言?”
冯梦龙一席话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明明只是帮着解释一下,怎么就站在西明的立场说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