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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朱琳泽询问集结的事情,陈雄和冷秉对视一眼,后者谦让地抬了抬手:

“还是教官先说。”

陈雄也没有谦让,沉吟片刻,开口分析道:

“按照之前的情报,里奥斯军团集结兵力抵达圣迭戈至少要三个月,若是他要亲自应对罗克塔岛的危机,这时间可能更长。

我原有的想法是把非作战部队迁移至梅斯卡莱罗部落的山谷,以便可快速制造弹药,应对危局。

但从现在看来,棕榈泉的条件要好上太多,这么辽阔的山谷,屯兵五万都不在话下,所以我建议弃船上岸,全员迁移到棕榈泉休整。”

“教官的话有道理,不过这里面有个疏漏。”冷秉眸光闪烁间,认真分析道:

“里奥斯兵团的驻军地奇瓦瓦市距离圣迭戈有一千五百多公里,按照正常的集结速度的确需要三个月甚至更长。

可你们别忘了,还有海运,并没有谁规定骑兵和步兵方阵不能乘船北上。

如今还是西北季风,按照陈舒两兄弟的说法,到了一月中旬这海岸线就会盛行南风。

那波多西产的银矿就是先运到南美的海岸港口利马城,借着南风送到北美的阿卡普尔科的。”

“你的意思是,里奥斯兵团2月初可能就会出现在圣迭戈?”陈雄吃了一惊,盯着地图又仔细查看起来。

“那倒不至于。”冷秉摆了摆手,说着,他指着地图说道:

“若我是里奥斯就会分兵,两支骑兵中队南下驰援罗克塔岛。

三个步兵团跨越墨西哥高原前往加利福尼亚湾,乘船北上,这样至少可以节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能让士兵得到充分休整。”

“说的不错,若是可以走水路,这物资补给也不用马拉车驮,的确是最佳的选择。”陈雄点了点头,看向冷秉的眼神带着钦佩之色,略一思量,又问道:

“以冷营长之见,又当如何?”

冷秉挑了挑剑眉,脸上浮现淡淡笑容:

“我的想法很简单,这帆船不能弃。

在南风到来之前,帆船上有强大的火力,使得蒂华纳的两个步兵连不敢轻举妄动,对我等来说这就是个移动的炮台。

就算南风来了,里奥斯也的运兵船也只会走加利福尼亚湾,而不会绕过狭长的下加利福尼亚半岛,所以我们的帆船依然是安全的。

另外,棕榈泉再好也是暂住之地,我等还是要去南美波多西银山的,若是没船,那可是要跑断腿的。”

这做过锦衣卫的,脑子的确要活泛一些……朱琳泽心中暗自赞叹,他接过话题,肯定地说道:

“冷营长所说不错,我们要想去南美波多西,必须建立海军。

如今这马尼拉帆船不仅可以提供助力,还是操练海军的唯一战船,自然不能抛弃。”

“我也赞同。”陈雄点头,不过还是略带担忧地说道:

“如果大部队迁移到棕榈泉,那这战船谁来驻守,难道只交给陈舒、陈服两兄弟?”

朱琳泽摆了摆手:

“这个不用担心,如今我们加上新加入的两个部落,能组织出四个营,这四个营可以轮流值守,强化陆地作战能力的同时,这海上作战的能力也不能落下。”

“可以。”冷秉接着话题建议道:

“把我的三营打散,把有经验的炮手和水手插入其他营中建立水师连队,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看着冷秉一副为大局着想的模样,朱琳泽笑着说道:

“这倒不必,三营的建制肯定要在,不过抽调一些海战好手到其他连队担任指导很有必要。”

几个人经过一番讨论,最后确定冷秉的三营九连、袁天赦的二营五连作为驻守帆船的首批作战队伍,其他连队全部撤至棕榈泉。

就在此时,突然从北面山崖上传来枪响,随之还有震天雷的爆炸声。

“是三弟!”冷秉猛地站起,目光紧锁北面,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雄叔,谷里交给你,有人敢作乱,杀无赦!”说着,朱琳泽抓起桌上的步枪就冲了出去。

顷刻间,三匹快马如箭般冲出小镇街道,在田野的土路上疾驰,顿时尘土飞扬。

被要求留在屋中,不要轻易出来的卡维亚人好奇心顿起,有不少胆大的撑起木板窗户,伸出头来四处张望。

朱琳泽肠子都快悔青了,夜里队伍就是从瀑布潜入山谷的,当时怎么没有安排人驻守,若是堤坝被毁,整个山谷一个人都别想活。

市政厅距离北边的瀑布差不多有五六公里,朱琳泽三人即使快马加鞭,也花费七八分钟才到。

沿途,山崖上不时传来枪声,偶尔还夹杂着爆炸的轰鸣声。

到了火器作坊前,朱琳泽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就朝着后面的瀑布冲去,冷秉和张豹紧追其后。

胡一刀此时正在焦急地往上张望,见到朱琳泽等人,连忙迎了上来:

“团长,上面打起来了,敌方好像人数不少。”

“你怎么没上去?”冷秉剑眉倒竖,厉声喝问。

胡一刀气急,委屈道:

“冷营长,说话可得凭良心,不是你让我驻守作坊的吗?

再说了,不是我不想上去,如今驻守作坊的六人上去了五个,我要上去了,火器作坊被炸怎么办?”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朱琳泽摆了打断,盯着胡一刀问道:

“你是说我们有八个人在上面?”

“对,祖连长带了两个阿帕切人先上去的,听到枪声,我们这边的凌鹏飞和马彪也带了三个阿帕切人跟了上去。”

略一思量,朱琳泽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扭头喊道:

“阿豹,通知袁天赦从北面山坡包抄,敌人一定是从那边上去的。”

话音未落,他已冲进水潭,但一拉缆绳,绳子却掉了下来。

“断了!这可如何是好?”冷秉顿时脸色大变。

朱琳泽没有理会,四处打量一阵,选定路线,扣着悬崖的缝隙就开始攀爬。

四个月来,朱琳泽在船上练得最多的就抓绳上和爬桅杆,这手臂的力量和手指的力量虽然比不上前世,可也相差无几。

几十米高的峭壁,朱琳泽没用几分钟就爬了上去,可刚上悬崖,眼前的一幕就差点让他失控。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其中大多是白人,但也有阿帕切人和自己突击队的兄弟。

凌鹏飞离悬崖最近,他浑身血肉模糊,腹部几乎被炸断,肠子、破损的内脏到处都是。

在他身边还躺着几个肢体残缺的白人,看样子是引爆了手雷同归于尽的。

不远处,马彪垂首站立,手中紧握滴血的克力士,而他的胸口和腹部插着三把带着军刺的燧发枪,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没有倒下。

在他面前躺着的三个白人,无一例外,脖子全部被利刃割断,此刻还咕咕地往外冒血。

五个阿帕切人全部战死,仅剩祖天翰一人仍在咆哮着战斗。

此时的祖天翰身中数弹,身上的作战服已被染成了暗红色,只见他左手抓住一个白人当做盾牌,右手抓住一个白人的脚踝,左右开弓。

而面对的是二十几个端着刺刀的白人士兵,他们叫嚷着,虽然畏惧,却死战不退。

突然,朱琳泽瞳孔猛地一缩,只见那些白人身后十几米的堤坝前摆放了一排摞起来的火药桶,估摸着不下三十个。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牧师正拿着袋黑火药弯着腰,边倒边后退,眼看着已经到了三十米之外。

见距离差不多了,牧师朝着那些还在与祖天翰厮杀的白人大喊:

“孩子们,你们的灵魂将升入天堂,家人将获得无上的荣耀与财富。人民和祖国都不会忘记你们,请拦住他们!”

说着,他吹亮了手腕上的引火绳,弯腰去点地上的黑火药。

“砰!”清脆的枪声响起,神甫的脑袋炸裂。然而,他倒地时,手腕正好搭在黑火药上,火药瞬间被点燃,如火蛇般向堤坝方向蔓延。

“三弟,别纠缠,灭掉导火索。”冷秉刚爬上崖壁,看见眼前的一幕,焦急地大喊。

祖天翰也发现了火势,他双目赤红,咆哮着将左手的肉盾扔出,单手抓住一个白人的脚踝旋转起来。

这一旋转就击倒了一大片,冲开阻拦,祖天翰犹如一头洪荒巨兽冲向了火药桶的方向。

后面的白人士兵要追,可都一个个的倒在了朱琳泽的枪口之下。

眼见火线即将触及火药桶,祖天翰来不及扑灭引火,他迅速找到有裂缝的一桶火药,双手举起,猛地丢向堤坝的后方。

火线顺着倾洒的火药碎末,在空中划出一道火弧,向火药桶跌落的方向追去。

“轰隆隆!”火药桶在堤坝后的水面上爆炸,巨大的黑云腾空而起,冲击波让整个湖面都震荡起来。

虽然火药桶在堤坝后爆炸,可祖天翰仍然被巨大的声浪震得口鼻溢血。

天旋地转中,他看到满地的散乱的火药安然无恙,刚毅的脸上露出憨笑,随后如黑塔般轰然倒地。

“三弟……三弟……”冷秉冲到祖天翰身边,看到他的惨状,泪水夺眶而出。

“别乱动!”朱琳泽喝止了想要扶起祖天翰的冷秉,沉声吩咐道:“你来警戒,我给他检查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