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一次开口要说话是主动调停,这一次……
反正在屋外一直偷听着的002是陷入了无言,不知道祁漾是想灭火还是拱火。
“不知师伯所指小女儿情态又是何种情态?弟子所见女儿,有飒爽如时师姐,有温雅如无忧表姐,有伶俐如姜师姐,我身边两位姐姐也是端庄大方,可却是真没见过元师兄这般的。”
祁漾要不是及时收住了嘴,还想问一问自己是不是该改口叫元师姐。
饶是玄清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点上生事,素来冷淡的眸子里生出了讶异。
想起他从小身体不好,身边的人又多是女性,她们照顾他良多,想来他因此生出了对她们的格外爱护。
灵虚后槽牙紧了紧,觉得玄清更该好好管一管他这弟子的嘴才是,懊悔不该让他有机会开口。
偏他又挑不出错来,总不至于去挑那些个羞怯讷言的不知名女弟子或者凡女来举例,那反倒像是把元绍丢地上踩了又踩,一时两人羞恼不已。
他们怀疑这小子是故意报复,报复元绍把朔风剑的问题往他头上扣,所以反手在这点上把不痛快找了回来。
灵虚恼羞成怒地看玄清:“你就由着他在这胡说八道?”
玄清略作思索,摇了摇头:“乐阳说的在理。”
元绍愤愤瞪祁漾,脚趾扣地,十分想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他重重一咬牙,强稳住呼吸,近乎吼了出来:“对不住,是我妄言,还请龙师弟原谅。”
祁漾见好就收,笑容满面,无害又坦然:“元师兄言重,乐阳也有错,那日话不小心说重了,还请元师兄见谅。”
那你刚才话就没说重?
元绍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他想起方才对玄清的冒犯,老老实实也道了歉。
灵虚带着元绍离开,没再说剑的事。
祁漾看向玄清,高兴地咧嘴笑开,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摸了摸茶壶,狗腿地倒了杯茶送到他手边。
“劳烦师尊挂心了,谢谢师尊,师尊喝茶润润嗓子。”
时千寒见他这般,不由怔愣住,似乎理解了为何他入门不久,便得师尊如此喜爱了。
玄清缓和了神情,接过茶浅饮一口,招来两把椅子让两个徒弟坐下,随即问祁漾:“被欺负了怎么都不说?”
“我也没吃亏,何必小题大做,拿来让人烦心。”
“上午怎么和剑峰弟子打起来的?”
“我和剑峰又没什么交集,突然来找我,肯定没好事。我不喜欢他们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就让他们滚,然后就打起来了呗。”
祁漾一脸不在意,理直气壮,连给自己美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玄清轻拍了他额头一下,不自觉露出点笑意。
“孩子气。”
祁漾摸了摸被拍的地方,愣了一下,眸光亮了几分,笑容灿烂。
“最近听课可有不懂之处?”
“没有,我特地挑了些不费脑子的。”
玄清本也不是特别会关心人的性格,随便问了几句,替他重新镇压下寒毒,便让他回去了。
时千寒主动去送他,祁漾便自己撑了伞与她并肩而行,等到传送阵附近,才听她开口:“抱歉。”
祁漾闻言有些惊讶,摇了摇头,看她时双眸澄澈分明:“师姐不必如此,交还铃铛虽有置气,但让良辰代为转达的话也是真心。”
他招来良辰,将伞递给她,退开半步,对着时千寒鞠了一礼:“乐阳唯祝师姐得偿所愿,仙途坦荡。”
山顶的风雪在他周围打转,却吹不进那红伞之下,他干干净净站在那,却仿佛是和整个世界相隔。
有一刹那,时千寒觉得这个看似糊涂,实则洞若观火的师弟可能是看出了什么。
她愣了一下,回了一礼:“那我便祝师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当他转身消失在传送阵上时,她回头看向山巅。
她的师尊,是高山雪,是天上月。
她的爱慕便是雪上尘埃,月中阴影。
他们是师徒。
她如何敢求一个得偿所愿?
……
在云霄峰上这么一耽搁,也到了美景的上课时间,祁漾看着她进了教室,和良辰回去了。
进了院子第一眼便看到了伽夜,他满地打转,想出去却出不去的样子委实可怜。
祁漾轻挑眉梢,心想这魔尊还真能忍,也好奇他打算怎么破局。
虽然他加一层结界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有谁趁他不在偷狗,元绍那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但也确实困住了装狗的魔尊。
这么又过了几日,祁漾早上醒来后面对的不再是两只狗,而是一具赤裸的身体。
祁漾差点没稳住心跳。
不是,大早上的来这么刺激的吗?
居然连衣服都不幻化一套,不光睡他的床,还打算穿他的衣服?
祁漾轻眨了一下眼睛,伸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腹肌,忍不住又捏了两下,顿时感觉到掌心下的温热皮肤陡然绷紧,开始升温,有什么东西抵上了他大腿根部。
较常人略低的温度贴在皮肤上分外明显,伽夜自己心脏怦怦乱跳,却发现这人心跳稳得很,怀疑他还没清醒。
在发现他手下移时,再装不了死,抓住了他的手,憋出了一声“汪”。
这一声终于把人叫醒,掌心下的脉搏顿时狂乱起来。
祁漾双眸瞪大,瞳孔震动,眼神飘忽,一时落在突然出现的男人的脸上,一时落在他腰上,又缓缓下移,脸色瞬间惨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
“良辰姐姐——”
伽夜:“!”
你踏马开口第一句居然是喊良辰?
良辰去上课还没回来,冲进来的是美景。
“公子出什么事了?”
伽夜下意识扯了被子盖住自己,便见某个被吓坏的小公子连滚带爬地扑进了美景怀里。
祁漾抖着嗓子,带上了泣音:“有人,床上有人。”
002扒着被子爬上床,对着伽夜展开了无情嘲笑。
伽夜正准备把它抖下去,便看到美景护着祁漾拨开纱帐进来。
美景在发现床上果然多了个人后也吓了一跳,还是个男的,比大公子还高大的男的。
“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伽夜:“汪。”
美景:“?”
美景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僵硬地瞄了一眼绑着蝴蝶结的002,又看看他,试探性叫了声:“小夜?”
“是我。”
“……福生无量天尊啊,狗化形不用挨雷劫吗?”
她有心去找身衣服让伽夜穿上好下来说话,却发现自家公子状态不太对,目光混乱没有焦点,浑身发抖,紧紧咬着嘴唇,已经咬破了皮。
“公子,公子?”
002见状也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围着他乱转,一边汪汪叫,一边在心里焦急询问:“你怎么了?”
“没事。”
听出他传达来的情绪其实还算稳定,002的叫声差点跑调,心想没事那你这又是演的哪出?
旋即它便想起了原身在失去家族庇护后的经历。
良辰美景再忠心,实力也有限,带着自家毫无实力的小公子躲避追杀时难免力有不逮,让他被人抓走过几回。
一个得罪过凌寻,间接得罪了他那红颜团的小公子……
一个曾经高高在上,身负火天灵根的小公子……
一个漂亮的,娇弱的,身带异香的的小公子……
伽夜扯了床单遮住重点部位,试图靠近,却听到祁漾厉声呵斥他滚开,顿时愣在原地。
那张病态苍白的面容上,眼尾的那一抹色彩红得惊心动魄,仿佛蓄着血泪,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仓惶和厌恶。
美景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正手足无措时,良辰终于回来了。
良辰见房门大开着,心下一个咯噔,快跑几步进来,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