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漾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小腿想爬上来的小黑,轻笑一声,倒是没耍什么脾气。
他将它拎起来放到腿上,却见它还要往上爬,屈指轻弹它脑袋,这才没好气斥道:“你这小东西,还想和本公子同桌而食?”
说归说,他却还是把小黑给抱到了桌上。
良辰想起回来后忘了喂这俩小狗,也怕自家公子一时兴起拿自己的蛋羹去喂,连忙道:“公子,是我疏忽了,忘了给它们喂食,美景,去拿些羊奶来。”
羊奶拿来时,伽夜还在想这个为了混进无妄宗如此不要脸的狗东西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同是冒牌货,这狗东西还随便加戏害他。
但当看到美景将一盆温热的羊奶放在自己面前地上,又过去放了一盆在桌边,把小黑抱到地上,小黑十分自然地趴在地上舔羊奶喝时,他只感觉眼前一黑。
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他差点想掉头就跑。
但想着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怀疑和猜测,他咬住盆边,费力拖到桌边,拿头拱了拱祁漾小腿。
祁漾低头,余光扫到了小黑,明显愣了一下,像是在区分谁是谁。
“小夜,怎么了?不喜欢喝羊奶?”
伽夜把盆往他那又推了推。
“给我喝?”
伽夜点头。
祁漾弯起眉眼,俯身揉了揉他脑袋:“好乖好乖,你自己喝吧。”
他语调柔软,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淡淡蜜香,伽夜耳朵一抖,试探着拿鼻尖碰了碰他的手。
这只手无比柔软,却很凉,还带着股清清冷冷,又说不出的好闻香气。
他鼻尖动了动,分辨出那是某种寒毒的气味,深入五脏六腑时才会慢慢透出来。
这人身上味道尚且很淡,又总挂着药囊,以至于这般近距离他才闻了出来。
曾有人送给他一个“冰肌玉骨,天生体香”的美人,那个美人是个冰灵根,还有元婴修为,在这种寒毒长期侵蚀下尚且成了个病西施,也不知龙家花了多少天材地宝才把这家伙养到这么大。
伽夜旋即又想,这关他屁事,谁不是迟早要死的?
祁漾不知道这小小的狗脑袋里在想什么,揉了一把,便继续接受良辰的投喂,一碗蛋羹吃完,他打了个呵欠,准备沐浴睡觉。
伽夜看着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些牙疼,心说这两个侍女够用吗?怎么不直接带个十个八个来?
晚上祁漾抱着002睡觉,伽夜挤上床才注意到这厚实的床垫下居然是上等的暖玉髓,不由咋舌。
要是个能修炼的火灵根在这上面打坐练功,完全能事半功倍,却给了这个小废物当床睡。
伽夜半夜被呓语声惊醒,发现是小废物做噩梦了,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双眼紧闭,发出细碎的泣音,可怜得紧。
借着屋内夜明珠的微光,还能看到他眼角的晶莹。
伽夜想起自己的猜测。
龙乐阳这种除了背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适合被保护着,勉强够格被利用着,却绝对不适合谋事,这人也担不起任何事。
这小废物不光是废在不能修炼上,也是真的被龙家给惯坏了。
所以他种种异常,绝对不可能是受到周围人影响。
他如果不是重生了,那就是在演重生者。
也就是说,他就是他在找的任务者。
假设是任务者,那这人还真是精于伪装,连对侍女的信任和身手笨拙都演得十分逼真,现在更是连做梦都不忘演戏。
演给谁看呢?
两个侍女都被赶回了各自的房间,这里只有他和小黑。
所以是他还是那个小黑?
他是真的分辨不出自己和小黑吗?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伽夜看了眼焦急蹭着龙乐阳下巴的小黑,微微皱眉。
再次在心底沟通自己系统,依旧得到检测不出能量波动的回复,不由烦闷。
这层烦闷追根溯源,其实是因为凌寻,他需要那个任务者帮忙找到凌寻。
伽夜自觉自己是个很能忍的人,但还是觉得自己死得太憋屈,憋屈得在委托报仇和亲自报仇里选择了后者。
作为一个手拿废柴剧本,一路逆袭当上魔尊的反派,他身上气运不低,作为代价绰绰有余,但他还是选择了辛苦赚功德,然后杀回来。
时空局的功德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它既是善业,也是一种货币——明明可以另外起个名字,却又非要混在一起,也不懂到底为什么。
伽夜作为一个作恶多端的大反派,很长一段时间善业都填补不了曾经造下的恶业——虽然他觉得自己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只不过该杀的人多了些而已——但货币却是持续增加的。
他急着回来报仇,并没有去给自己系统强化升级,导致他系统没有开挂式追踪主角的功能。
参考自己,其实也不难理解系统会一直处在低级状态,也很少会有临时任务者愿意花钱、哦不,花功德给系统强化,厉害的系统一般都是绑定了正式员工。
他手下到现在都没找到凌寻的影子,连推衍术都无法发挥作用,因为天道在包庇那个家伙。
至于徒弟靡月,还在秘境里,想宰了都得再等个半年。
刚回到这世界时,接收到完整的世界线让他心境动荡,魔气不小心走岔了路,受了点内伤,养伤的时日里他一直没等到什么人来接近自己,便隐藏踪迹来了无妄宗,做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也顺便找找那个不负责任的任务者。
他一生遭遇无数背叛,最后连当女儿养的徒弟都为了个人渣背刺了他,还是挺难过的,所以用多出来的功德加上一点气运做了个委托,想找个任务者来哄哄他。
结果大半个月过去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龙乐阳是他目前接触过的最像任务者的人,如果是他的话,不去找他倒也合情合理。
但他也很像是个普普通通的重生者,这种情况伽夜不是没遇到过。
该怎么试探呢?
……
祁漾察觉到身后多出一副温热躯体,顿时像是只怕冷的小动物,紧紧挨了过去,在一下下轻抚里,逐渐舒展了眉宇,从“噩梦”里缓缓平静下来。
有人手指点在他眉心,他也未加抵抗,压制住自己的灵魂,将原身的记忆和凌乱的梦境敞开给他看。
等那人收回手指,笼罩着他的气息逐渐变得沉郁,祁漾觉得还是有点冷,变得不安分起来,往他衣服里钻去,被人捉住了手。
眼看着他较劲中似乎要醒,那人轻啧一声,长手长脚地将他箍在怀里,长吁口气,掐了个诀,迫使他再次昏睡过去。
旁边小黑被一股魔气缠绕,按在床上,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那人,半晌不甘不愿地蜷缩着睡下。
祁漾大半夜演完一场,才通过绑定的契约和002嘀嘀咕咕。
“他身材好像挺不错。”
002:“……讲正事,这个魔尊有问题,不光是重生的。”
不管是重生还是穿越,它都能检测出异常的空间能量。
“估计是还没转正的临时工,来下场报仇,顺便夹带私货。啧,果然活久了什么事都能遇见,让我拯救感化一个任务者,时空局真会玩。”
从目的来说,这任务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反派少作孽,一个要赚功德的任务者,就算黑化值100,也能自己把自己涮白了。
“可能是反派组或者冤种组的,要去问问吗?”
“好像是挺符合冤种组标准的,不用问,你把对外连接暂时关了,陪我好好装重生的,别给发现了。”
装重生也简单,身上留一些空间波动就行,时空局对任务者和系统的保护机制其实也可以有效利用一下的。
“好。你打算怎么做这个任务?”
“先看看他想做什么吧,如果他是在这蹲凌寻,那随他去,如果是想打无妄宗主意……那就有点儿麻烦了。”
祁漾顿了一下,开始找002麻烦。
“说说吧,为什么没及时发现他弄了个分身跑出了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