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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洛子铭紧张思索的时候,书山老翁的身体却是微微一晃,似乎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

合道葫芦已经被洛子铭收服了,何道人作用在几位梦灵师上的摄取之力已经消失,用不了多久,几人就会逐一恢复神志。

洛子铭略一沉吟,对跃跃欲试的胡媚娘招了招手,说道:“附耳过来,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胡媚娘精神一振,立时笑靥如花,轻飘飘地落在洛子铭身边,理了理鬓角的长发,露出小巧白嫩、宛若玉贝的耳朵,亲热的贴在公子唇边。

“这臭丫头!”

洛子铭对她这种过分的亲昵举动还是很不习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却也不疑有他,嘴唇微微翕动,如此这般地仔细交代了一阵。

胡媚娘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片刻后微微一笑:“公子放心,奴家必会尽心竭力,不负公子所托!”

说罢,她对洛子铭调皮一笑,身形快速向后飘动,转眼便隐匿在香堂大殿的墙壁后面,不见了踪影。

洛子铭左右环视,找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站好,随后抽出七情六欲棍,将合道葫芦小心翼翼地收入到了梦境空间中。

随着合道葫芦的消失,大殿中原有的阵眼被彻底破坏,支撑香堂屹立不倒、仿若初建的梦灵之力瞬间崩散,洛子铭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快放键,开始肉眼可见的飞速腐朽、风化。

那具不知端坐了多少岁月的高大的骷髅,短短数息之间便化作粒粒晶莹的白沙,无力地滑落在地板上,变成了细小的一堆,而插在骷髅肋骨之间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刀,更是直接被腐蚀成了片片飞灰缓缓飘散。

五座高达丈余、由黄幔帷帐围起来的神龛,原本艳丽的色彩迅速衰败,被大殿内微弱拂动的气流吹得千疮百孔,随后轰然坍塌。

“咣当!”

香堂华丽的门窗似是经受不住时间的侵蚀,纷纷从墙壁上脱落而下,跌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阵阵寒风从外面疯狂涌入,纷纷扬扬卷起地上的惨白灰烬,带着刺骨的凉意从几位呆立在原地的梦灵师身边呼啸划过。

项婉缨一个哆嗦,率先从失魂状态中清醒过来。

作为一个涉世不深的未成年,她在何道人的红尘试炼中最没有存在感,自始至终都在学校和家庭的两点一线上不断重复着学生的身份,不是在考试,就是在考试的路上。

“呕~~~!”

乍一恢复神志,海量的试炼记忆便疯狂涌入脑中,让小丫头瞬间回想起了被考试支配的恐怖命运,不由一阵头晕目眩,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是做题做吐了。

第二个清醒过来的是铁面阎王。

钢铁直男心思单纯,似乎还沉浸在快意恩仇的轮回转世之中,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腐朽的大殿,素来僵硬的面孔上竟然还挂着一丝意犹未尽的遗憾。

可惜人生体验卡时间到了,他再也回不去那个梦寐以求的江湖。

随后便是小镇做题家。

代表他的那支线香,直到最后也未能超过书山老翁的燃烧速度,似乎是卡在了某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上,再难寸进。

短暂的恍惚过后,小镇做题家的目光骤然变得急切起来,枯瘦如鸡爪的双手抽风一样不停抖动着,哆嗦着嘴唇急切道:

“笔!给我笔!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就能算出来了!这可是宇宙的终极秘密!!!”

猛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从梦境空间中取出他的那个小算盘,一屁股坐到地上,旁若无人的飞快拨弄起来,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洛子铭暗自摇头:入戏太深,这是要疯的节奏啊!

这时,书山老翁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红尘试炼中,除了洛子铭顿悟警醒,主动挣脱了何道人精心布下的问道之局,剩下的几人中,书山老翁可谓是走得最远的一位。

然而此刻,逐渐清醒过来的书山老翁却是满脸沉重之色,一边缓缓消化着无数世代红尘记忆对大脑的冲击,一边目光呆滞地自言自语,浑浑噩噩仿若一具僵尸。

“全都......错了吗?无为不是道,入世不是道,自然不是道,无情也不是道......昔日老子都曾说过,‘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萧呵!寥呵!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强名之曰道’......连老子都说不清什么是道,那这道......究竟是何物?我这如蝼蚁一般的一生,所求之道,又到底是什么......”

说着,他苍老的面孔愈发纠结起来,仿佛是陷入到某种不可自拔的苦苦思索之中,显得格外寂寥而痛苦。

洛子铭撇嘴,无言叹息:

得!又疯了一个!

最后一个清醒过来的是血玫瑰。

这多少有些出乎洛子铭的预料。

从前面几人苏醒的顺序来看,阅历越浅薄,思想越单纯,对世界本源的思考越少,就会越早的清醒过来,譬如前面的项婉缨和铁面阎王。

按这个规律,血玫瑰怎么着也不会比小镇做题家和书山老翁更晚醒来。

然而事实却是,她偏偏就是最后一个,甚至比把自己都绕糊涂了的书山老翁还要晚上不少时间。

一睁开眼,血玫瑰便强忍着钻心的头疼,直接把目光扫向了高大骷髅所在的位置。

她的目光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随即,血玫瑰的面孔骤然变得狰狞起来,转身恶狠狠地看着其他几人,厉声质问道:

“葫芦呢?你们谁把葫芦拿走了?!”

这句话像是晴空霹雳,瞬间把其他几名仍在梦游状态的梦灵师惊醒了。

众人纷纷停止了各自的思考,齐齐把头转向了葫芦原本所在的位置,都是一脸茫然。

见众人都不答话,血玫瑰漂亮的面孔顿时变得犹如厉鬼一般,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把葫芦交出来!否则,死!”

洛子铭双眼微眯,目光凌厉地看着血玫瑰。

这女人,看来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