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史以来最小的核装置,”萨尔贡·安东尼奥·恩格斯(Sargon Antonio Engels)对杰西说,“比十年前小马能想象出的任何核反应堆都要小,甚至小到连NAU(新美联盟)都不会怀疑。”
杰西看了看她面前桌子上的东西——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公文包,只是看上去微微有些笨重,上面结实的铰链和一把特大号的挂锁给看到它的小马一种安全感。但它却是致命的,杰西可以看到她面前摆着的毁灭性核武器。
它比上个冷战时期建造的任何东西都要粗糙,却应用了当时最好的小马核子科学技术。但杰西的感觉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这个物体在梦境中也被寄予了强大的期望,成千上万的劳动者对解放的渴望。这不是为她的娱乐而设计的间谍道具,每一个帮助建造出它的工马都坚信它会成功。
“爆炸的杀伤范围并不大,”萨尔贡继续说,“就这类小型核武器而言,它比我们最大的战术核装备要逊色得多。它不会对整个城市造成影响,但当它爆炸时,周围的小马……或其他任何生物……”
杰基的身体绷紧了。她感到一阵热浪和恐惧袭上心头,她的腿有点发抖,肚子也胀得越来越大了。杰西肚子里的小马驹快要出生了,走路对她来说也成了一种挑战,她几乎连飞也飞不起来。让人愤怒的生物本能每天都在提醒她,她不能再让另一匹雄驹进入她的身体了。
“你将要去安放炸弹,”萨尔贡说,这里没有任何将军和顾问,只有一名速记员和一些萨尔贡的贴身护卫。她想知道在这次会议结束后他们中是否有小马会被灭口,“我知道他们不会太仔细地搜查你的。因为你在他们心中是伟大的,他们很尊敬你,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简单。”
如果没有魔法的力量,杰西可能再也做不到这些,或者说她根本不可能做到。在这个世界里,一匹怀孕的雌驹在生育前最后的几个月里还能继续为档案工作,她的动力纯粹来自于对和平的渴望。
“所以我要把它送到会议上,”她说。“还要……”她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为祖国而死?”不知道杰西听起来够不够像一个狂热分子。*制造这颗炸弹一定花了他们很多精力。我不能让它离开我的视线。*如果萨尔贡想改变主意,杰西甚至可能会决定杀了他。
“希望这不会发生。”萨尔贡说,他的翅膀微微张开着,“但这是有可能的,千万不要让敌人发现我们核武器的运作方法——这个秘密甚至比你的生命更加宝贵。如果有任何迹象表明你已经暴露了,那你必须立即引爆炸弹。”
“但是……这是紧急情况,我相信你不会遇到的。如果你严格按照计划行事,我们的其他探员也会给整个NAU代表团下要的。他们会一个个睡着,在炸弹爆炸前几分钟,你可以赶紧离开那里。”
*我甚至还带着孩子。*
在与萨尔贡共事多年之后,他完全沉浸在一个被他的宣传所主宰的世界里。
*他的骨子里还是个军阀,一个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赢的狮鹫。*
杰西没有资格对他的命令提出疑问——她也不可能是那个质问他是否疯了的人。刺杀NAU的总统确实会让萨尔贡最大的对手消失,但是这也会激发他们敌人正义的愤怒。
“所以这是我们打响的第一枪,”杰西低声说,“我们要成为首先发动战争的小马吗?”
“不是我们,”恩格斯低声说,他的声音很低沉,“自从他们破碎的社会被构想出来,他们就一直在与这个星球上的其他小马作战。你很荣幸能帮我结束这一切,艾琳娜。即使你回不来了,你和你的丈夫也会作为人民的英雄被永远铭记。”
“这将是我们的荣幸,”杰西充满信心地说,她向前探出身子,啪地一声关上了箱子。
“你明天就出发。”萨尔贡继续说,“你将乘坐一艘中立的中国船只飞过大部分路程,所以你应该能够逃过检查,直到抵达港口。我有很多线马在港口等待你,只要你出示你的戒指,我们会提供任何你需要的东西。”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杰西站在埃兹旁边,看着黑海在他们脚下翻滚。她几乎能感觉到她心里升起的愤怒,和对即将开始的死亡的满足。
就在她旁边,一台古老的留声机播放着音乐。杰西花了许多年才学会欣赏古典音乐,但现在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享受船上的月光。这让她想起了以前那朴素的时代——咖啡馆侍马、嬉皮士和与家马一起参加的音乐会。
*只要我们杀死了自己,地球就属于他了,真是幼稚的想法。*
“你现在怎么样了?”埃兹问到,又看了一眼杰西隆起的肚子,“我们不需要继续耍诡计了,杰西,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杰西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不仅是因为她没有力气站着。至少,她不会向埃兹承认的。“我不觉得我们可以阻止这一切,即使我们拯救出了那些愚昧的小马又有什么用?当整个世界都将陷入燃烧的时候,光凭我们的力量又能怎么样呢?”
埃兹把一条腿搭在杰西的肩膀上,让杰西面对着自己。杰西没有反抗,虽然埃兹的动作把她优雅的大使服弄皱了。他们检查了一下房间有没有安装窃听器,好像没有,但仍可能有小马在盯着他们,让他们看去吧。
埃兹什么也没说,她的妻子很清楚。他只是紧紧地搂着杰西,就像他在那几个月的卧底任务中做的那样,现在几个月变成了几年。
侧门砰地一声开了,玻璃碎了一地,木头也成了碎片。一只牛头怪的尸体滚了进来,鲜血从它身上的许多伤口里喷涌而出,它撞翻了桌子,打碎了椅子。
小马们尖叫着,又有几具尸体在空中飞过,一扇侧窗碎了,一匹陆马掉了下去。
杰西甚至没有转过身去看一眼,她透过玻璃的反光看着这一切。看着一匹绿色的天角兽出现在了船尾,她的皮毛上溅满了鲜血,空气中漂浮着一把水晶般的左轮蹄枪。
唱片机还在静静地播放着。然而,机头已经开始缓缓下沉,其中一个引擎发出了一声尖啸,然后停止了运转。
档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用桌布擦去了脸上的血迹,然后整理了一下鬃毛,“埃兹,杰基,很高兴见到你们俩,我都等不及想见到我的孙子了。”
“这就是你给他的礼物?”杰西愤怒地指向飞艇侧面裂开的大洞,呼啸的风声淹没了唱片机的声音,“你刚刚是不是把船上的小马都杀了,就只是因为你想知道我们孩子的事吗?你不觉得愧疚吗?”
档案的表情变得强硬起来,但是她没有回答杰西。船头继续往下坠着,昂贵的瓷器餐具从餐桌上滑落,摔得粉碎,饮料柜打开了,瓶子像雨点一样掉了下来。
“人总是会死的,杰西。这些小马正打算向那些打着休战旗号与他们进行会议的小马运送炸弹。如果他们被捕了,我所做的将比等待他们的命运要仁慈得多。”
埃兹的眼里没有对档案的指责,她只是假装为萨尔贡做事,她的妻子实际上也只是在归档,因为过了这么多年难免会有点感情。“他们不会认为是你把它击落的吗?即使你……阻止他们得到消息,他们也会利用这一点来发动战争。”
“也许他们会知道它被击沉了,”档案说,“但他们会知道我们没有击落它。”她从桌子旁边把箱子拿了起来,不知为什么,箱子还保持着水平,而他们周围的一切都至少以三十度角倾斜着,杰西待在椅子上得花掉更大的力气,“我们要引爆它,如果我让联盟得到它,联盟一定会用它来对付萨尔贡作为报复。如果炸弹爆炸了,至少有可能他们会认为是技术故障造成的,或者……是反间谍的结果,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多活几个星期。”
门口传来一阵沙沙声和一声怒吼,档案甚至没有站起来,枪移动着,在他们面前开火。小马们还没来得及向档案瞄准,地板上就又新添了几具尸体。
“那些小马只是想保护我,”杰西低声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没错,”档案宣布到,“他们知道和我对抗的风险,他们死得其所。因为他们,我们可能有和平的机会,也许我们不会。”档案叹了口气,眼睛盯着炸弹,“很难相信有小马愿意使用这些武器去统治世界,我们再也不能信任他们了。”
“那是你的锅,”杰西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把蹄子探进裙子里,取下大腿上隐藏的一小块塑料,那是炸弹的雷管。“我他妈的受够了这一切,你一直在袖手旁观,这次轮到我了。”她没法飞到空中,因为起跑的空间太小了,但埃兹就在她旁边飞了起来,噢,真是太tmd棒了。
“你干得不错,”档案说,她用魔法抓住了雷管,“NAU会因为你的牺牲而永远铭记你的。”
“不,他们才不会,鬼知道他们还能活几个星期。亚历克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们周围的整个世界都要化为灰烬,那个该死的混蛋(查理布迪斯)赢了,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她退缩着,一动不动,试图弄明白她的身体在告诉她些什么。难道她一直坐在一摊饮料里却没有意识到吗?或者,不,她好像要…*该死。*
杰基飞快的进入了梦境,“祝世界和平好运,”她说,“你会需要它的。”
杰西出现在了一个古老的海滩上,在白色亚麻布帐篷里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这里没有什么怪物,也不像海马用他们的魂剪巡逻过的水域一样混乱、血腥。
杰西从雅典娜的轨道卫星上看到整个城市在闪光中消失了。档案的计划失败了,失败的代价是无数条小马的生命。
当无数的小马死去的时候,却有一匹落在了杰西的怀里。
杰西很高兴孩子还太小,不能看出她的失落,这是一匹雄驹,但埃兹似乎对此并不介意,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是一只夜骐,和她母亲一样,身上的皮毛和她父亲的一样,是绿色的,鬃毛比他母亲更黑。他抬头看着杰西笑了起来,杰西感觉她的失落都消失了。
他们已经尽力了,但还不够,这个世界正在燃烧,但至少他们三匹小马还在一起。
“我们给他取一个名字?”埃兹问道,她终于恢复了她的自然形态。那真是太好了,杰西已经恨透了那匹雄驹了。
“就叫他埃尔文(Alvin,注:琐屑的人类名,埃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