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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初云望着少年的眼眸,还未见过有人戴面具,如此清冷绝尘,定是极为俊美的少年,她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少年,李怀瑾往后站去,她含羞一笑:

“父王,是梁王殿下救了女儿。”

李怀瑾站在顾纹轩身后,他不想和穆锦安曲折的感情中再出现一人,一件麻烦事,冷着脸,冷着心,冷言冷语道:

“是公主救你,本王已有妻。”

拓跋昱瞬时明白,他才舍不得女儿去中原,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多在后院绣花写字,他要让女儿做草原最自由自在的飞翔的鸟儿,做天空中最美的白云。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日后,公主有何难事,老夫定助您一臂之力。”

穆锦安瞅着他疼惜女儿的模样,掐着手指愣在原地,她不知此人是蔚王族,李怀瑾竟然瞒着她。

又感慨在这时代,信息闭塞,连王的女儿,儿子都会被拐卖,有可能再也找不见家人。

何况那些奴婢,非编户,编户民呢?若被拐卖,从江南到北方草原,西域到南诏,根本无法逃命。

李怀瑾见她不说话,看穿她的眼神,开口道:

“蔚王莫要与奚王结盟,也莫要与契王结盟,攻打吾盛便是。”

拓跋昱方才听说奚王带领几万兵马,输于五千,他定不会与这种战败者结盟,蔚族与幽州并无多少过节,此前他与安宣是有来往,但安宣已死,又因救命之恩,心中未藏奸。

“老夫答应梁王与公主。”

拓跋初云穿着的那件披风,是宴席时穆锦安给她的,心中感念不已,“多谢公主,若有缘再见,我定送厚礼。”

穆锦安心中暗念,她一点都不知情,李怀瑾为何总是将所有功名都推给她,道:

“不必谢我,保重。”

拓跋昱看着李元漾,恨铁不成钢,他也曾与李元漾父王有过往来,老奚王一生无功无过,明哲保身,或许也是因李元漾在长安为质,才安分半生。

拓跋初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被拐卖此处,受尽委屈,心中痛恨李元漾,若此后再遇见李元漾,定不会轻易放过,随后他们离去。

李怀瑾示意顾纹轩拿来另一份契约,青年瞪大眼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写的格外大的两字“十年”,签订和平条约,不由得大骂:

“十年,芪璇族方签五年,你却要求我族十年不犯,本王不签!”

顾纹轩懒得和他废话,拿出他的官印盖了上去,毫不留情割开他手指,红色印记落在十年之下,李元漾的左手上方悬着一把匕首,右手被松开。

李怀瑾冷语道:“想废左手,还是右手签字?”

李元漾看着那匕首离自己的手腕越来越近,已经战败,先保住性命,不情愿道:

“本王签。”

他的名字,汉语和蒙语都落在契约,看着那上面有孙景嵱,苏和彦,另外两族的名字,这些人早就被背叛了自己。

随着一声惨叫“啊!”众人转过身去。

看着老者躺在草地,手指颤抖摸着那红玉坠,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心窍涌出的鲜红,是他为子的孝心,寸草春晖,心口的匕首,是他为酋长,曾欺压奴隶该得到的报应。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左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那是他的孙子,右手提着他儿子的头颅,被挖出的埋葬了三年的残骸,爷孙嚣张一生,竟死于奴隶手中。

他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眼眸映入母亲年轻时的容颜,她是草原最美的女子,却因美貌出众被男人掳走,飘零异乡,好在尸骨已回来。

虽然孙襄想要得到酋长之位,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

“是你。”

青年将孙襄的头颅放在孙景嵱怀中,握紧那匕首转了一个圈,一字一句尽数仇怨:

“我父被掳,我母来此寻他,得知我父已逝,用尽盘缠,成为你的侍女,她只犯点小错,你却让人将她扔到狼群中,我成了你的谋士,每一日,我都在谋如何让你死,看着你的骨肉至亲死在你面前,是我最好的谋略。”

青年容貌俊朗,似是江南温玉公子,他看着满手的血迹,那是大仇得报的印记,是挤压在心头多年的怨恨,是日夜思念母亲眼泪,青年仰天大哭,:

“母亲,儿替您报仇了,孙景嵱死了,他的孙子死了。”

李元漾看着草原竟出了如此多的叛徒,大怒道:“宣离?你也敢背叛草原,你不过奴婢之子,敢杀酋长。”

又看着李怀瑾:“梁王,你们真是一手好算计,屠尽我族有能力之人。”

在李怀瑾还是朔风月时,与穆锦安一起去看军粮,曾对张振光将军言:“孙景嵱身边那个宣离,瞅着是中原人的长相。”

张振光查明宣离的一切,得知他的仇怨,与其合作,宣离一脚踹在孙襄头颅:

“你为讨好耶律昌,让我去猎那白鹘鹰,我差点被啄瞎眼睛。”

李怀瑾那似神明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他头顶,如无数树枝交错构成巨大严密的网,从他这只小雀飞入林间时,早就盯准,无论他是落在哪根树枝,李怀瑾都能折断他双翼折断树枝,让他摔死。

他偷瞄一眼少年的眼睛,少年面具下那双极其深沉的眸子,比在位几十年的帝王还要威严慑人,更如他从未见过的飓风猛烈袭来,黑暗压迫致命一击。

李元漾的心跳似停止,他不敢再去看少年那双比鹰眼还锐利,比神龙还轻蔑的眸子,吞噬着他肮脏的灵魂,听着李怀瑾的每一句,都无比震撼:

“史司溺爱幼子,苛待长子,却不知,不患寡而患不均,后代绵绵常贵富,终死于子手。”

“李仁邦与尔季友伯兄,肝胆相照,却妄图弑父,他父十三引猛虎杀王,又杀猛虎,夺得王位,岂是他能轻易算计?孝悌忠信,当机立断,智谋过人,他一字不沾。”

“李节与尔为友,与吾为敌,吾救他命,签订契约,是为和平,保弑炎军性命,此为化干戈为玉帛!”

“尔等率四万三兵马,四方包围,却军心涣散,急于入吾阵,一败涂地,此为骄兵必败!”

“宣离为母报仇,巴图月为带母亲尸骨回洛城,乌鸦尚知反哺,何况有血有肉的人?此为百善孝为先!”

“宣离提点孙襄,孙襄鼓动耶律昌偷袭尔,孙景嵱包围耶律昌,尔灭耶律昌,宣离杀孙襄孙景嵱,此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兵不厌诈!”

“耶律昌拐卖人口,孙景嵱将人送入狼口,今日被他们看不起的奴隶杀死,此为冤业随身,终须还账!”

青年跪在地上,步步后退,他脸上满是惶惶畏惧之意,似是地狱恶鬼被天界战神压制,李怀瑾连鄙薄一眼的机会都不给,随手就能将他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