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琪琪格只想多学中原文化,阿耶离去,阿兄被掳走,下落不明。
她要拼命活在这世上,报答公主救命之恩,决不能拖公主后腿,更要能帮得上公主。
少女怯怯往后移去,她好似没有那样强大,每夜都会梦到那些男人的眼睛盯着他,掐着手指,眼睫结上细细凝珠,如雪山精灵,让人怜惜:
“顾公子,奴真的没事,奴先告退。”
她像风一样轻盈快速消失,跟上穆锦安的脚步,穆锦安望着不远处,青年像拿着一把剑轻松,三根手指提溜起来少女,如拎着一只狐狸,逗来逗去。
穆芸瞪着他,牙齿刚要咬到青年揪着她身前衣衫的手,被他捂住嘴。
“你和葛绛是何关系?你为何到处传我叫你姨娘之事?你在密谋何事?”
昨日夜里,几个关系好的兄弟,拎着几坛酒找他,神神秘秘,只灌酒不说话,喝到后半夜,他们套话,为何要叫十四岁女子阿娘?
姨娘传言成阿娘?滑天下之大稽,他阿娘去世多年,这是对她的不敬,此事,只有穆芸做的出。
穆芸拔下发髻金钗,趁他不注意,扎在史昭央手臂,他疼痛皱眉,移了目光,看着手臂衣衫渗血:
“你敢谋杀我?”
穆芸余光扫视到穆锦安,大喊一声:
“儿子谋杀姨娘了,救命啊,史昭央要杀公主的妹妹。”
史昭央顺着她目光方向瞧去,穆锦安停下脚步,他立刻松手,穆芸“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她摸着腿,连忙爬起来向远处跑去。
又现昨日场景,她挥手,笑容灿烂大喊:
“史昭央,你既认我为娘,娘定不会薄待你。”
史昭央拽着衣袖,看着手臂伤口不浅,他从袖筒摸出一方鲛绡。
“钿车...”
青年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微笑,摸着那株青翠草药,又装进袖筒,随意撕下衣衫一角,在手臂缠绕两圈,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视线。
...
几位女子提着木桶向远处河边走去:“这几夜,你听到王的琴声了吗?”
一人道:“听到了,是《萨朗悦雪》。”
那女子爽朗笑道:“我也喜欢公主,只要公主留在草原,王就会少发脾气。”
另一人道:“我也是,公主从不欺负我们,有她在,我们能活的松快些。”
一位妇人道:“我阿耶每隔三日,都会为公主祈福。”
...
李怀瑾握紧手杖,木头裂开一个缝隙,那魔音原来是这首曲子,他见过此词,并不知曲谱,那贱人竟当着他的面,弹奏这些浓情蜜意之曲,幸好穆锦安不通音律。
少年的声音似是已劈死那人,厉声道:
“你去,砸碎那些琴萧。”
云驰道:“是,王爷。”
远处苏和彦向着李怀瑾这边走来,手中拎着一个布袋:
“梁王殿下,这是下官让熟悉雪山的族人采的,冬日霜寒,此物有助祛风除湿,对您的腿有好处。”
李怀瑾打开看了看:“雪莲极难采摘,这样多?”
苏和彦叹息,少年面色羞愧,捏着袖口,拘谨道:
“下官不能站出来,让奚王放了那些奴隶,只好做些小事。”
李怀瑾面露难色,雪莲可祛风湿,治骨节酸痛变形,亦有补精壮阳功效,他每夜睡在穆锦安身边,她夜时睡着后总不安分,本就热血沸腾。
他想拒绝,转眸一想,雪莲亦有通经活血之效,让她服用几株调理也好:
“无功不受禄,这个人情本王会还的。”
穆锦安走上前来,接过布袋,看着十多株罕见雪莲,如满月绽开成了冰清玉润的六瓣晶雪,花瓣还泛着水珠,淡淡清香。
“苏和彦,多谢。”
苏和彦垂首回礼,转身时,余光瞥见一位戴着皓白面具的死士,个头虽高,但身形却像女子,站在风中,俨然女将军的风姿,让人心生敬意,他疑惑道:
“公主,女子也能做死士?”
少女语气不悦,透过面具,都能听出她的愤怒:
“女子都能生一个天下出来,为何不能做死士?”
苏和彦抿着嘴唇,连忙赔礼:“姑娘,我非此意,只觉死士艰辛,女子怎能吃那样的苦头?”
阿琳楚站在穆锦安身后,提着那袋雪莲:
“让世间女子艰辛,多为手握大权的男子,三妻四妾的丈夫,女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不能经商做官,不都是男子定的规矩吗?”
“我不觉做死士辛苦,反倒是做男人的妻子,吃尽苦头。”
苏和彦心口猛然一惊,他垂眸看着眼前飒爽女子,她的话如山谷回音,悠长而震撼,久久不息,环绕在他心间。
穆锦安顿住,她说的挺有道理,但自己刚收了礼,拽着她站到一旁:
“他方送雪莲,你这样,本公主多难为情?”
阿琳楚回过神来,立马道歉:“苏大人,属下言语冒犯,望您见谅。”
苏和彦听着她道歉时的语气温柔,似是在哪里听过,他摇头,少年俊冷的五官多了一丝柔情笑意:
“无事,本就是我孤陋寡闻,冒犯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寒风掠过,带着少女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还从未觉草原冬日如此严寒。
“从未。”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他脚步停在原地,眉心微蹙,长呼一口气:
“不知那西域女子去了何处?”
穆锦安瞥了一眼阿琳楚:“阿琳楚,你不是亲了他吗?你不想负责?”
阿琳楚从未想过要负责,只当是酒宴一个乐子,早就抛之脑后:
“我们嘴唇,每日亲吻清风阳光,食物几百次,都要负责,岂不累坏?”
穆锦安若有所思,做江雪儿时,没人亲过她,李怀瑾自相遇,就在给她灌入一种思想,不断强调他亲了她,就必须嫁给他:
又问道:“但他是男子?”
阿琳楚扶着穆锦安下马:“男子亦是万物之一,和风有何区别?”
穆锦安来到帐内,只有她与李怀瑾两人,她想起今日之事,急切道:
“你为何不告诉我李元漾在长安受欺负的事?”
李怀瑾切下一块青砖茶,泡了一盏茶递给她,他不喜在别人伤口撒盐,更不想让穆锦安同情李元漾,生出别的情愫,淡淡道:
“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