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海洋顿时明白尤安安上回为什么不见他,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精心打扮,担心他嫌弃。
她以为,只要精心打扮了,他就会见吗?
阮海洋嗤笑一声,避开尤安安,只当没看见她,大步走到副驾驶位。
司机见他上来,指了指尤安安,问:“不跟尤姑娘打个招呼?”
“不用。”
他的车前停着一辆大吉普刚好挡住出口。
司机按了按喇叭,对方没动。
司机道:“我去问问这是谁的车。”
“我去吧。”阮海洋下车,他在大院里见过那辆车,能开这种车的,一般都是大领导。他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见到领导本人。
他爸厂里遇到点麻烦,正愁没有途径和领导搭上关系,现在这就是天赐良机。
阮海洋开门出去,余光里瞥见尤安安正捏着丝巾扇风。
那条丝巾瞧着面熟。
他装作没看见。
和女人比起来,当然是和领导搭关系更重要。
他找到到门口传达室一问,得知车主进了百货商店。
商店里人头攒动,他让广播员喊了两声。
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穿一身军装,寸头,黝黑的脸富有威严。
荣铮今天出门时特意收拾过,胡子剃了,换了得体的军装,和那天胡子拉碴浑身血迹判若两人。
阮海洋一时没认出来。
只觉得这男人年纪和他相仿,最多比他大两岁,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
他可以和这个人打打关系,说不定还能帮他们家解决麻烦。
他爸老说他不中用,这回他就干点有用的事儿让他看看。
阮海洋赔着笑靠过去:“领导,本来想着等一会儿,没耽误您购物吧?”
荣铮摇头:“没有。”
他惜字如金,阮海洋吃了瘪,他也不气馁,跟他身后的安承志搭话,刚买的烟拿了一包往安承志怀里塞,想套出点信息。
安承志是个人精,本着出门在外不得罪人的原则,他没接烟,笑呵呵的和阮海洋聊的有来有往。
阮海洋有意巴结荣铮,套安承志的话:“我在大院见过你好几次,你们家是不是住2栋1单元?”
“没有没有,您一定是看错了。”安承志连连摆手。
他哪儿去过大院啊,天天在乡下刨地呢。
可他越说认错了,阮海洋越觉得他在回避。
越回避,说明身份越贵重。
“兄弟,咱俩聊的投机,要不你留个电话,我回头找你喝酒去?”
安承志摆手:“我家没装电话机。”
他们一个村子就一台电话。
“那这样,我给你留个号码,你闲了去找我?”阮海洋找柜员借了一只笔,刷刷写了个地址和电话号交给安承志,“可千万要赏脸啊。”
荣铮挪了车,在大门口等安承志过来。
尤安安瞧见安承志和谁在热络聊天,纳闷:“碰见熟人了?”
安大哥顺手就把手里的纸条团了团扔进垃圾桶,笑道:“我在这儿哪有熟人,那人可能是瞧着荣连长的车好,想巴结,拉着我不放。”
尤安安失笑,她这才发现,刚才扇风用的丝巾不知丢到了哪里。
车已经开出去很远,现在回去捡就太麻烦了。不过不要紧,那条丝巾是她还在医院培训的时,有一次参加联谊会,主办方给的伴手礼,她瞧着颜色鲜亮,就留下了。
材质一般,不透气,并不好用。
丢了就丢了吧。
阮海洋还了钢笔,从商场里出来,吉普车已经离开。
他心情还算不错,这会儿想起来尤安安,觉得抻的差不多了。
她千里迢迢找过来,勉为其难见一面也行。
下午还约了尤家人,他们去安家村迁户口。说不定尤安安找他也是为这个事,想求他去跟尤家说好话。
他问司机:“她人呢?”
司机一愣:“刚才还在呢,一晃神怎么就走了。”
阮海洋下车看了一圈,哪里还有那个鹅黄色的俏丽人影。
只地上掉了一条丝巾。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尤安安送过他一条领带,和这条颜色是一样的,应该是情侣款。
尤安安给他留一条丝巾是想说什么?
希望他顾念旧情?
帮他跟尤家说好话?
他把丝巾随手扔到后座,吩咐司机:“和尤家人约的几点?”
司机道:“下午三点半,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了。”
阮海洋有点不耐烦,尤家自己的车坏了,找谁不行,非要找他,还不是想把安思雨介绍给他。
走了一个尤安安,又来一个安思雨。
关键这个安思雨,长的一般,心高气傲,缠人的劲儿比之尤安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车刚开到大院门口,只见尤家一家三口已经等着了。
尤父面露不悦,尤母也是一脸烦躁,但一看到他的车,尤母秒变脸:“小阮来了,路上是不是堵车了?辛苦了。”
阮海洋连车都没下,只降下车窗:“还好,上车吧。”
“谢谢海洋哥哥,山路不好走,我爸问了几辆车,都不想去。幸亏有你来接我们,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安思雨柔声笑道。
尤母和安思雨先上的车,轿车后座比较窄,尤父胖一点,挤上去之后门关不上。
安思雨被挤的只能坐住一点点。
她娇声道:“海洋哥哥,五个人有点坐不下,好挤。我有点晕车,想坐前面。”
她想着司机可以下车,阮海洋开车去,这样她可以坐副驾。
阮海洋眼前不断浮现尤安安的身影,看到倒车镜里,安思雨刻意涂白的脸,觉得她脸上的粉都有一寸厚,实在提不起兴趣。
他拉开门下车:“你们去吧。”
“哎?海洋哥哥?”
尤父拉开门坐到前面,脸色不悦:“小阮怎么回事,说走就走,怎么这么没礼貌。”
尤母拍他的肩膀:“你少说两句,小阮还不是想着给你腾位置。”
她斜了一眼司机,尤父闭嘴。
安思雨不太高兴,后座宽敞了,她挪了挪位置,看到后座上的丝巾。
她面色不悦:“怎么有女人的丝巾?”
司机瞥了一眼,含糊道:“来的时候,阮科长刚放的。”
“送我的?”安思雨惊喜。
她摸了摸丝巾,材质有点一般,但是在这个年月,技术限制,布料远没有后世轻盈。
阮海洋送的,肯定不是地摊货。
她拿丝巾在脖子上比了比,对着倒车镜娇嗔道:“摸着还行,就是果然是直男审美,黄色多招虫子啊。”
尤母也道:“还是亮黄色,都不显肤色。”
黄色衬肤色,适合白皮,越白越好看,安思雨皮肤黄,戴亮黄色显得很突兀。
她刚想把丝巾收起来,司机眼疾手快,一把将丝巾抽走放前面抽屉:“那啥,你不喜欢这颜色,我回去就跟科长说说,换一条。科长想送一条让你满意的。”
这是尤安安的东西,他不想让这个女孩拿走。
他见尤安安的次数不多,但还是挺喜欢那个姑娘的,性子率真,喜不喜欢都在明面上,没有弯弯绕的歪心思。
他其实隐隐觉得,尤安安今天可能只是路过,根本不是来找科长的。
安思雨有点不高兴,但听说阮海洋想让她高兴,便没搭话。
安家村地处山区,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隐隐见到远处青山映着晚霞。
道路越来越崎岖不平,轿车底盘低,一路上就听见飞蹦的石子打到地盘的声音。
司机听着都心疼,他都有点庆幸阮海洋没来,不然他得心疼死。
等到山脚下,司机停下车。
尤母着急:“都这个点了,今天肯定办不成。”
尤父道:“能把户口本拿出来就行,再说,咱们过来主要还是说尤安安工作的事儿。”
他皱眉:“怎么不走了?”
“尤主任,前面山路太差,咱们车开不上去,只能劳烦您下车走两步。”
“你让我们走上去?现在去山上,骑车也要一个小时,我们走到天黑也走不上去啊!”安思雨眉头紧皱,“你看前面有车辙印,别人是怎么上去的?”
司机无奈:“看那车轮印,一看就是吉普车,咱们这是轿车,不一样。”
其实勉强也能上去,可把车蹭坏了,回去他可没办法跟阮海洋交代。
最关键的是,上去容易下来难,如果半路崎岖,把地盘架起来,那就太危险了。
安思雨觉得这个司机一直在针对她。
“尤安安给了你什么好处?”
司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