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帕在空中打着转,最终轻飘飘的掉落在地上。
整个在地上摊开,上面精华的绣纹在烛火下格外显眼。
原本这只是件意外的小事并不惹眼。
只是那婢女却突然吓得慌忙跪地,整个身子颤抖着,不住的磕头道歉:“将军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池浅没有先理会她,只是瞳孔随着那锦帕落地猛的缩了一下。
本能的,慌忙就要俯身去捡。
这两人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反倒是有些此地无银的意味了。
反倒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特别是宁煜,见池浅怀中掉落了女人之物,一时之间八卦性味忽起。
也是有心防备着,怕池浅与朝中大员结党营私。
他正值当婚之年,虽近来不顺,但毕竟之前的军功还在。
若有人错了心思,想把自己女儿安排给他,两家结亲,想在朝中增加权重,也是帝王正常的揣测。
因而宁煜格外上了心,笑着望向池浅,伸手:
“想不到池将军还有这等细腻心思,怀中还藏着女儿家的贴身之物,呈上来给朕瞧瞧。”
池浅心中慌乱,但是宁煜已经在那伸手等着,违背圣意更是会罪加一等,只好硬着头皮将锦帕呈了上去。
脑中飞快想着理由,终于用最后一丝清明想到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磕磕巴巴的回道:
“皇上误会了,这是臣之前在民间所救的一个义妹所赠。
只是为了感激臣,以表兄妹之情,并非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
宁煜并不说话,只是拿起锦帕想要细细端详一番。
怎料他刚看一眼,眉头便紧紧的蹙了起来。
这锦帕所用材质,分明是宫中特有的锦缎。又怎会是池浅所说民间所救义妹所有……
他沉吟着还未开口,在旁侍酒的金幽月突然惊呼了一声,这惊呼声虽小,宁煜却听的格外清晰:
“这……这帕子上的花纹,不是贵妃娘娘常用的茉莉么?”
沈清婉也在宁煜旁边听的清楚,心中一沉。眸子不自觉的也瞥向了那锦帕。
宁煜声音微冷,看着金幽月:“你说什么?”
金幽月好似没看到宁煜阴沉的脸色,指着那锦帕继续说道:
“茉莉作为绣纹并不常见,所以贵妃娘娘用时臣妾看见觉得格外清新特别,
想着今后有机会也要效仿娘娘高洁品质,自己绣一条,所以有所留心。”
她说话又故意迟疑了起来:“臣妾瞧着池将军怀中所掉的锦帕上,似乎,跟贵妃娘娘素日用的很像呢……”
他们几人因在上位,离下面的宴席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几人的话并没有太引起下面人的注意。
底下群臣王公仍在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宁煜的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
沈清婉如何不知这是自己一时不防,掉入了局中。
承翼刚送到梦华宫,那孩子几经波折,心理受过创伤,比旁人更加敏感一些。沈清婉免不得要费心教导。以防孩子走向歧途。
因而近来她的心思全用在承乾和承翼两个孩子身上。
鲜少有精力顾及其他。
她在现代原本只是一个不婚主义一心玩乐的少女,穿越后却突然一时间塞给了她两个孩子需要照料。
难免一时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再者之前她手腕凌厉,料理的后宫众人一向安稳,近来后宫无事,她就有些疏忽了。
却不想,一时不防,竟让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心中如遭雷击。
但她也相信池浅不会是有意要害自己。
恐怕,他也是一时不防,被有心之人利用,今夜成了一颗谋害自己的棋子。
沈清婉头脑飞快转动,却也一时抓不住要领。
但锦帕确实不是自己所有,也只能从这里作为一个突破口,看看是否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冷静,才能更好的思索。
沈清婉尽力稳住自己的心性,声音有意委屈又略带倔强:
“皇上,这锦帕绝非臣妾之物,臣妾所用,内务府皆有记档,又怎会无故多出一条锦帕落在外臣之手。
此事怕是另有蹊跷,还请皇上明查。”
宁煜眉头依旧紧蹙,神色中闪过一丝犹疑,目光在池浅与沈清婉之间来回游移。
沈清婉对自己一向恭顺,又有两个儿子。
宁煜对她一向宠爱,位份,权利,哪一个没有满足。
宁煜其实并不太想相信沈清婉会背叛自己,此事,或许是巧合。
毕竟茉莉,也不是沈清婉独有。一个花样儿而已,女人都能绣得出来。
但是,瞧着池浅慌乱的神情和苍白的脸色,这件事情怕又没有那么简单。
手中摆弄着锦帕,心中正在犹豫之间,鼻腔中突然钻入一股熟悉的香气。
宁煜心底仿佛被一记重拳击中,像是要确定心中所想,他将锦帕拿起,更凑近了自己闻了闻。
果然,只独独赐给沈清婉的琼华香香气从那锦帕上缓缓渗了出来。
瞧着宁煜的模样,金幽月眼中一闪而过得意之色。
只是,这神色很快被她隐去。
她看向宁煜,娇媚又担忧的叫了一声:“皇上……”
沈清婉见宁煜脸色几瞬之间的变换,觉得十分不妥,心中不安,也看向他:“皇上?”
宁煜闭了闭眼睛,脸色几经变换,想要即刻发作,却又突然意识到此刻还在除夕夜宴之上。
说到底这也只是后宫中事,且他还有话要向沈清婉问个清楚。
宴会上还有外邦使臣,不能因这等事情有损启祥威严。
随即恢复平静,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微笑:
“此事稍后再议,宴会继续。”
视线扫过沈清婉有些怔愣的面庞,难得的带上了凌厉:
“贵妃就好好坐在朕的身边,待宴会结束,朕有话要问你。”
说罢,也不理会沈清婉想回话的神色,转头看向了池浅,笑着端起了酒杯:
“池将军几番为启祥征战辛苦,虽吃了败仗,朕也记得你为启祥的付出,就饮尽此杯吧。”
此时池浅经历情绪这样大的起伏,醉意早已清醒了七八分。
他满脸惊愕,心中慌乱无比。
自己怕是,给娘娘惹祸了……